1948年12月17日,署名為中原人民解放軍司令部、華東人民解放軍司令部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書》通過書信、傳單、廣播等形式傳遍陳官莊,勸降書中提到的三個蔣軍中將還收到了勸降信件,看了勸降書后,這三個中將的反應,要是讓老蔣看到了,肯定會再次砸碎收音機——三個月前老蔣已經被王耀武在廣播中的公開講話,氣得砸碎了一臺收音機了。
據被俘的蔣軍將領回憶,當時這三個中將看了勸降書后,一個大哭,一個發瘋,還有一個六神無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敦促杜聿明等投降書》的第一句是這樣的:“杜聿明將軍、邱清泉將軍、李彌將軍和邱李兩兵團諸位軍長師長團長:你們現在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黃維兵團已在十五日晚全軍覆沒,李延年兵團已掉頭南逃,你們想和他們靠攏是沒有希望了。你們想突圍嗎?四面八方都是解放軍,怎么突得出去呢?你們這幾天試著突圍,有什么結果呢?”
杜聿明是徐州“剿總”中將副總司令兼前進指揮部主任,邱清泉是第二兵團中將司令官,李彌是第十三兵團中將司令官。敦促投降書之所以重點發給這三個人,是因為其他蔣軍基本已經被消滅了,連杜聿明和邱清泉李彌可能都不掌握的蔣軍戰損,我軍是十分清楚的:黃百韜原有十二個師,第二十五軍第一四八師在宿縣被殲,第一百軍第十九師,在濟南被殲,剩下的十個師全滅在了碾莊圩,黃維十一個師,孫元良四個師,馮治安四個師,孫良誠兩個師,劉汝明一個師,宿縣一個師,靈璧一個師,包括起義和投誠在內,杜聿明在淮海已經損失了三十四個整師,他手里也就剩下邱清泉李彌兩個兵團還有一點頑抗的能力了。
李彌是陳誠的土木系,邱清泉給杜聿明當了多年部下和副手,這三個人面對敦促投降書各懷心腹事,誰也不敢先說起義投誠,這時候演技就派上了用場——李彌的“大哭神功”,讓部下在暗笑的同時,也徹底失去了戰斗和逃跑的信心。
李彌不姓劉,但是演技絕對可以拿小金人,他哭起來,那個真是“驚天動地”。 第十三兵團第九軍第三師師長周藩(按起義投誠人員對待,所以特赦名單上沒有他)在《掩護李彌化裝潛逃概述》中描述了李彌的哭喊:“他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我不能死呀!我死不得呀!我若能回去,對你們的家屬我一定要照顧的。你們都可以放心!’”
李彌的眼淚,在看到那份敦促投降書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只等關鍵時刻拿出來忽悠部下,這一點他的嫡系部下周藩十分清楚:“司令官的意思是想法脫身走掉,不是別的意思。我這才完全明白他是要我投降講條件,讓他們得個機會混出去。”
李彌把手下都哭懵了,他自己可一點都不懵,他悄悄指派小同鄉、第九團代團長甫青云給自己找士兵的棉大衣和膠鞋,而且強調一定要傷兵的服裝。
甫青云不知從哪剝來李彌想要的軍裝,李彌一面哭哭唧唧地讓周藩向解放軍投誠以吸引注意力,一面混在傷兵隊伍中,騙到了“遣散費”溜之大吉——還有一種說法,是某個商人把李彌裝在麻袋里運了出去。
李彌“哭遁”之前,就已經跟杜聿明、邱清泉一樣,看到了敦促他們投降的公開信,還收到了陳毅署名的勸降信,邱清泉直接燒掉信件,李彌則有些心動,這一點杜聿明也看出來了。
杜聿明在《淮海戰役始末》中回憶:“晚上,李彌打電話來說:‘陳毅派人帶著一封信。’我認為勸降的事,李彌大概不便說……李一再說有些道理,送來你問問,我同意了。李彌第二天送那人來,并帶有一封信。”
李彌之所以這么“積極”,應該是動了起義投誠的念頭,但是邱清泉堅決反對,他從杜聿明手里接過勸降信,看了一半就撕掉燒了,這讓杜聿明有些惱火,也有些擔憂:“我想邱歷來是蔣介石派來牽制我的人,驕橫跋扈,目空一切。過去我們兩人矛盾重重,有時還發生正面沖突。這次在包圍圈中,邱大事小事請示我,還算搞得不壞,但還未到談心的程度。這件事邱不同意,我就無法做。弄得不好,反而事未成而身先死,并落個叛蔣罪名。”
細看杜聿明和邱清泉的履歷,我們就會發現邱清泉實際是踩著杜聿明的腳印上來的,杜聿明對他有提攜之恩,現在邱清泉連杜聿明的面子都不給,這就是要瘋的前兆。
事實上邱清泉從被包圍那天起就不正常了,聽了敦促投降書后更是變得精神抑郁,第二兵團第五軍軍長熊笑三瞧著邱清泉不對勁,還私下里對第二兵團少將參謀長李漢萍表示擔憂:“邱先生(邱清泉)這次不知道為什么這樣消沉,過去每次作戰都是大叫大嚷,要殺這個,要殺那個,神氣十足,這次連話都不愿意說了!”
邱清泉先是壓抑,后來就變得狂放。李漢萍回憶:“邱清泉判斷自己已死在眉睫,因此情緒更為悲觀,一連幾天,帶著第二十四后方醫院女護士陳某到各軍去飲酒跳舞,每天醉醺醺地回來后,就蒙頭大睡,萬事不管。”
大喝亂跳之后,面對解放軍的總攻,邱清泉徹底瘋了。跟隨邱清泉一同逃命的第五軍高參李文衡及邱清泉的隨從副官在被俘后證實,邱清泉跑出陳官莊就已經神經失常,不辨東西南北四處亂跑,一邊狂奔一邊狂呼,算是徹底瘋掉了。
李彌借哭逃生,邱清泉瘋得暈頭轉向,敦促投降書上排名第一的杜聿明在干什么呢?他自己說自己也嚇糊涂了 :“我被解放軍打得垂頭喪氣,一方面希望蔣介石的和談趕快成功,被圍的數十萬將士還有一線生機,另一方面又埋怨蔣介石為什么不讓我同解放軍和談。想電蔣請示,又怕蔣懷疑我對他不忠,連累自己的家屬。忽而又想到解放軍已宣布我為戰犯,和也無生路。”
杜聿明說自己亂了方寸,對邱清泉李彌也失去了控制,他的副參謀長文強卻是另外一種說法。
杜聿明當東北保安司令長官的時候,文強就是長官司令部督察處中將處長,杜聿明到了徐州,又把文強從長沙綏署中將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拉來當副參謀長,在一敗涂地之計,他也顧不上這個老朋友了。
文強在《口述自傳》中毫不掩飾對杜聿明的抱怨:“我們在密集的炮火中趕到第五軍軍部時,杜聿明也沒有見到,邱清泉也沒有見到,那個掩蔽體里連燈火都沒有了,我喊杜老爺,喊邱清泉,沒有回聲。”
文強一邊逃跑一邊喊叫:“杜聿明,杜聿明,你就顧你自己了,連最后跟你說句話都不行!”
杜聿明沒跑出去,文強也沒跑出去,杜聿明還算講義氣,雖然自己用石頭把自己砸得頭破血流暈頭轉向,到了濟南之后,還想著通過管理人員,送給文強十包駱駝牌香煙。
收到敦促投降書和勸降信的這三個中將,結局也大不相同:李彌從淮海跑到云南,又從云南跑到緬甸, 哭哭啼啼一直跑到臺灣。可能是哭得太多,又受了太多驚嚇,李彌于1973年死于心臟病。
李彌心臟病突發身亡的時候,邱清泉墓木已拱,文強還在戰犯管理所學習(1975年特赦),而杜聿明則早在1959年第一批特赦,還當選為全國政協常委,享受副部級待遇。
這三個被敦促投降書點名的中將,收到勸降信后的不同表現,已經注定了他們不同的結局,讀者諸君看了相關史料和被俘將領的回憶錄,對這三個中將又會作何評價?如果當時他們放下武器起義或投誠,在1955年可能會得授何等軍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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