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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年對李云霄來說,是充滿挑戰并收獲頗豐的一年,以越劇演員的身份推廣傳統文化的同時,她還完成了許多跨界舞臺,嘗試去解鎖了新的表演領域。她每一次的作品,每一個新的亮相,都讓她收獲了更多的掌聲和關注,但也聽到了更多的聲音,“接受鮮花與掌聲的同時,也需要保持清醒的自知,其實,這些目光和聲音是不為我所左右的,所以不論是好是壞,既然是已經發生的,無論外界怎樣變化,我都需要學會接納,并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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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愛會治愈很多焦慮和迷茫,也難免會有自我質疑的時刻,會有挫敗和煩惱,但這都是過程,是人生的常態,我只需要確信自己在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就不必動搖。允許自己有真實的情緒,接納外界的同時,也是接納自我。既然時代賦予了我們更多機會,我就不再給自己和自己的熱愛設限了……”
2008 年開始正式學習越劇,十幾年好似一晃而過,但她回想起往昔時,卻仿佛歷歷在目。她說:“在不為人知的日子里,不論是苦是甜,初心未變,那個趴在臺口看戲的李云霄都在見證著練功房里的自己。成長或許充滿孤獨,但是我還有許多個舞臺上演過的角色在陪伴著自己,而每個角色也都代表著某一個階段的自己。”有情則靈,不論是哪個成長的瞬間,閱歷都成為她表演的充沛能量,助她羽翼漸豐。
最初的心動
“點翠簪子和步搖隨著臺步輕輕晃動,在燈光下閃爍”,在很多場合,李云霄都說起過這個讓自己對越劇最初心動的瞬間。這個瞬間,讓一個小女孩種下了成為專業演員的種子,多年后,已經成為專業的越劇旦角演員之后,她仍說“不論我戴過多少次,這點翠簪子,步搖,仍然似初見般光彩熠熠,令我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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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雜志年度非遺企劃的啟幕拍攝,李云霄擁有了一套特殊的戲劇造型。以往,戲劇舞臺妝造都是為戲劇人物服務的,凸顯人物特有的故事和性格色彩。那么這次雜志拍攝,李云霄又扮演的是誰呢?為此,李云霄邀請了浙江小百花越劇院戲劇人物造型設計師楊孫碩老師,為其拍攝特意打造了一套特別的造型。李云霄和楊孫碩共同探討創作方向,“這次我的人物是李云霄,是一個鮮活自由的人,也是一個越劇旦角演員,希望在妝造上能有非遺文化的元素和戲曲的職業特性,更要有個人情懷”,李云霄說。楊孫碩老師便以李云霄最初的心動——“點翠”為概念,以旦角的戲曲片子為創作的基礎素材,加上李云霄尤為擅長的水袖元素,來進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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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戲曲服裝刺繡的技藝,勾勒點翠步搖簪子的獨有形態,展示點翠頭飾精致美的同時,更是對動物生態保護的呼吁。在服裝的水袖上也做了創新,傳統越劇水袖只有一層杭紡,而這次改成了兩層紗。在拍攝現場,李云霄貼完片子妝造完畢,第一次觸摸并穿上了這套服裝,她感慨道:“我把點翠穿在了身上,把熱愛穿在了身上,你看我頭上的那抹藍,我現在就好像是當年令自己心動的那個點翠簪子,今天的表演沒有彩排,不需要排練,因為我是我自己!”而后,她緩緩步入拍攝場地,水袖翻飛。這雙層紗的水袖,雖是她第一次觸摸,從未練習,卻仍然自由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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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后,她娓娓道來:“這感覺,熟悉又陌生,驚奇又驚喜,這讓我想到今年做的很多嘗試都是這樣的感受。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之上,加入自己新的理解和創作,在既定的規則之內,打破內心的界限,不要害怕從未去過的地方,勇于嘗試,人生往往充滿了更多的可能性。”
無限歷練
確實,那天的水袖定格瞬間非常靈動。然而,鮮少有人知道李云霄曾經一度害怕聽到“她水袖很好”的評價,她在專業上非常認真,也善于自省,單一的褒獎,卻讓她反復忖度自己其他方面哪里做得不夠,需要如何提升自己的個人綜合能力。在理解力和表現力還沒有完全成熟的階段里,李云霄為水袖技術外化和人物內核塑造的不匹配而苦惱過。
“我對表演的理解與表現不僅只局限于有長水袖這個技能,我不想成為一個單一的技術型演員,我不想讓自己的熱愛變得呆板。”李云霄的確前期有很多以長水袖技術為主要表演手段的折子戲,也因為這樣的美麗的標簽,有過一段時間的迷茫和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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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霄還提到另一個故事。2012 年“新松計劃”浙江省青年戲曲演員大賽,兩個長水袖的折子戲,使李云霄第一次得以進入決賽,但是在決賽時,李云霄換了一個不帶長水袖的新創作的折子戲,由于青澀的演技,在排練時,她第一次難以控制得開始哭泣,“當時老師和我提了很多要求,改哪里,怎么改,我突然發現我根本做不到,一邊說著戲里的臺詞,一邊卻毫無預兆難以控制地開始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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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霄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在老師面前哭。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老師并沒有任何的軟語安慰,反而說到,“你還想演嗎?還想演就不要哭,要哭,就去旁邊。”她愣住,很快就抽離出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李云霄意識到一點,“對于表演,急沒有用,腦子里如果都是雜念,更加不可能有表演的狀態。”
2024 年底,李云霄主演的現實題材越劇《錢塘里》入選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不過,在這次交談中,我們得知《錢塘里》背后的另一個細節,拿到方小米這個角色之前,李云霄正處于自己的低谷階段,“那時我已經很久沒有排大戲了,進步非常緩慢,整個人的狀態也相對迷茫,盡管每天都在做自己熱愛的事,卻無法在其中體會到任何成長。”這一點令當時的李云霄非常困惑,“其實現在回過頭去看,那段日子也不是痛苦,更不是不愛越劇了,而是我找不到一個答案,明明我很熱愛這個事業,也一直都在努力,為什么不可以做得更多、做得更好呢?”
支撐她等到曙光的,是心底的堅持,雖然沒有創作新的劇目,但是她去了一些不同的地方,或近或遠,普及越劇這一傳統文化,教學并演繹。“偶爾一些外部環境的改變也幫助我時刻喚醒內心,我還是在做自己擅長的事,并且非常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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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初心與堅持,從學員到正式演員,李云霄身上最明顯的變化是創作意識的覺醒,“學習熟練到一定程度了,自己內心就產生了很多想法,可能一天就會有兩三種表演方法,一遍遍演給老師看,選哪個合適。”這種覺醒令她覺得很奇妙,也抵消了一些客觀存在的辛苦,“更早的時候我也會覺得苦,練習基本功的枯燥,身體肌肉帶來的酸楚疼痛,是家常便飯。但是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這么盡力并極致地去對自己負責。”
從青澀的青年演員到日漸成熟的演員,擺在她面前的依舊是歷練和等待,區別在于不同階段的心境和態度。“演員在沒有排大戲之前,要珍惜演折子戲的機會,折子戲演好了,才有機會和能力去承擔大戲,先走好一小步,再走一小步,一步一步走好,不著急,但要一步步腳踏實地。”
近幾年,李云霄在積累了一些舞臺經驗后,內心的感受和思考又截然不同了。“多年后又有機會排折子戲,我忽然有一個直覺,我得讓自己的根基變得更扎實,雖然自己排過很多具有創新意識的大戲,但面對這種經典,我還是想去做到傳承,牢牢抓住傳統的根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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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李云霄終于在舞臺上表演了完整的《打金枝——闖宮》片段,也是她多次提到的作為一個呂派花旦的心愿。“《打金枝》這種傳統并經典的戲,雖然經典,但我需要傳承的是呂瑞英老師塑造的人物的靈魂和表演方法,而不是照搬照演。我需要有我自己的理解。面對這種非常經典傳統的劇目,在學習排練的過程中,我時常覺得自己的底子是不是弱了,經過一段時的磨合和內心的思辨,我發現只是我在學習這個折子戲之前的經驗,無法直接提供給我可參照的表演方法,一戲一格,每個時代都有對藝術的表達,經典之所以是經典,正是因為經過了歲月的沉淀,更是上一代前輩們的智慧。”因此,李云霄覺得,在傳承的同時,仍然需要突破自己,提高個人的理解力,致敬傳統的同時,更要像老師前輩們一樣,找到自己作為當下這個時代的演員獨有的藝術表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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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強迫自己做什么,所有動力的源泉一定是熱愛,無論是生活還是舞臺藝術,我都享受其中。當我全身心投入,去思考,去歷練時,我從不覺得演戲是苦的,更不覺得生活只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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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越來越多,舞臺越來越大,無論是在新的跨界舞臺,還是在新的藝術領域,李云霄絲毫都沒有改變自己對傳統文化和對越劇舞臺的那份敬畏。初心未變,“越是喧囂,越希望自己的雜念少一點,盡可能保持純粹,不論來時路多少蜿蜒,那都是我一步步走過來的,不論以前是否孤獨迷茫,現在有那么多關注并支持我的觀眾,我很慶幸,更是清醒。點翠簪子仍然給足我勇氣,不管是尚且遙不可及的東西,還是已經近在咫尺的事情,我都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且要好好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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