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有書湘湘

2025年3月2日，湖北長陽土家族自治縣大堰鄉趙家堰村，91歲的老黨員萬官鼎的葬禮上，寒霧籠罩著山野。

靈堂入口處貼著一張紅紙告示：

“白事簡辦，禮金十元。”

前來吊唁的219位親友，每人遞上10元紙幣，換回一條白毛巾——這是萬家人唯一的回禮。

村民田開芹攥著1000元現金站在靈堂前，執意要“還人情”：

“去年我孫子滿月，他家9個子女各隨了幾百塊，我這次得還上！”

可萬官鼎的四兒子萬青松搖搖頭，只抽出一張10元紙幣，把剩下的錢塞回她手里：

“爹說了，誰都不能破規矩。”

田開芹紅了眼眶：

“這老頭，活著當模范，死了還教人怎么做人。”

這場葬禮，成了山村幾十年來的“異類”。

按當地習俗，白事禮金動輒上千元，一場喪事收禮幾萬元稀松平常。

可萬官鼎倔強如鐵：

“莫讓禮金壓彎脊梁，莫因喪事污了名聲。”

最終，禮簿上219個名字齊刷刷寫著“10元”，總額2190元——還不夠買一臺空調。

要說萬官鼎的倔，那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1957年7月1日，24歲的他在全國勞模周啟本介紹下入黨，此后67年，他把“黨員”二字看得比命重。

2021年秋，88歲高齡的萬官鼎已臥病在床，可當“光榮在黨50年”紀念章送到病榻前時，他突然召集9個子女：

“我這輩子給黨交過不少黨費，但人生最后這筆‘人情賬’還得算明白。”

子女們聞言，頓時鴉雀無聲，靜候老爺子吩咐。

老人顫抖的手指向墻上泛黃的“優秀黨員”獎狀：

“死了不許大操大辦，禮金一分不收！”

自那以后，每逢春節團聚，他都要把這話重復一遍。

今年2月27日凌晨，彌留之際的他突然清醒，死死攥住兒子的手：

“后事要簡，莫收厚禮……”

話未說完，手已垂落。

子女們悲痛之余，也只能遵照父親遺愿，畢竟他們太清楚自己的父親是個什么性子。

“他活著時，連保姆費都要和我們‘算賬’。”

萬青松翻出一沓匯款單：在外的5個子女每月爭著給父親打錢，老人卻把賬本記得清清楚楚，“多打一分都要退回去”。

道理雖懂，可真要執行遺愿，比想象中更難。

葬禮“主事人”覃家清接到任務時直搖頭：

“不收禮金？

這在村里要得罪人！”果然，消息一出，村民炸了鍋：

“老萬家9個孩子，以前誰家有事他們隨禮都是幾百上千，現在只收10塊，讓我們臉往哪兒擱？”

萬家人連夜商量：

“爹說不收禮，可鄉親們不隨禮會覺得‘沒面子’。”

最終定下“十元禮金”的折中方案——既守住底線，又給鄉鄰留足體面。

葬禮當天，戲劇性場面不斷：

67歲的付正同揣著900元來“還債”（9個子女各100元），卻被退回890元；

幫廚的村民偷偷在飯菜里多放了兩斤肉，說是“自掏腰包孝敬萬老”；

靈堂外的花圈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收禮，大伙就多送花圈表心意”。

萬青松抱著那本“十元禮簿”苦笑：

“219戶，一戶沒少。爹要是在天有靈，該罵我們‘沒原則’了。”

但誰也沒想到，這場葬禮，竟意外成了移風易俗的“破冰行動”。

葬禮次日，趙家堰村黨總支書記郭忠彪帶著紅頭文件登門：

“我們要把萬家‘十元禮簿’寫進村規民約！”

大堰鄉隨即發出倡議書，將“白事簡辦”納入新時代文明實踐積分制，獎勵積分翻了三倍。

變化悄然發生：

村民龔蘭英取消了兒子的豪華婚禮：

“萬老能舍面子，咱也能！”

73歲的張大爺修改遺囑：

“死后骨灰撒后山，省下棺材錢捐給村小學。”

連縣城花圈店老板都抱怨：

“最近簡辦白事的多了，生意少了一半！”

最讓萬家欣慰的是，孫女萬雪婷在爺爺去世次年成為預備黨員。

她把那枚“光榮在黨50年”紀念章鎖進玻璃匣，說：

“將來我的黨齡要是能追上爺爺，就算沒白活。”

而在網絡上，這場“十元葬禮”一經報道，引發的震蕩遠超預期：

新浪網友“咖啡之苦”：

“10元捆住了攀比的翅膀，真正的厚禮是人心。”

安徽網友“悟空” 在母親葬禮上效仿萬家：

“萬老給了我拒絕天價禮金的勇氣。”

甚至海外華人社群也熱議：

“這才是中國該有的樣子！”

萬官鼎的骨灰最終葬在村后竹林。

下葬那天，山風卷起219張10元紙幣的復印件，如白蝶紛飛。

萬青松突然想起父親常說的話：

“黨員活著要像山，死了要成路——讓人踩著往前走。”

這個春天，趙家堰村的野櫻花開得格外早。

村民們說，是萬老用10元禮金，“買”來了漫山遍野的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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