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詞爛調

繼阿蘭觸電而亡后，大春成了《黃雀》里的第二名死者。

雖說，他的死因是被一塊從天而降的廣告牌砸中了后腦勺，可何小竹卻根本不信這是個意外，并認定了兇手就是廣叔這個土著大佬。

可當他們把煤氣罐扔向廣叔的理發店時，絕對想不到大春的死根本不關廣叔的事兒，而是佛爺這個黑手在幕后推動著這一切。

起因是，佛爺去地鐵站接老婆齊玫紅下班時，看到大春一路尾隨齊玫紅，就誤以為他要對齊玫紅圖謀不軌。

再加上，佛爺之前剛在火車站親眼目睹了何小竹被廣叔拒絕的那一幕，才設計了這出借刀殺人的毒計。

這樣一來，佛爺既替他老婆杜絕了后患，同時也報了廣叔當年施加在他身上的斷指之仇！

01、斷指之仇。

十多年來，荔城火車站這一帶串街扒車的賊幫里，一直流傳著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十年前，想吃這碗賊飯都要過廣叔的關。一撥一撥的帶，手把手地教，末了還要現場考試。警察的手銬，賣肉攤的刀子，公交司機的手表，都曾是當年的考題，規定時間內拿回來，廣叔點了頭，才能正式出師。”

當年，廣叔專門盤下這間店開發廊，為的就是能有個地方把人召集到一起，好方便大家給他納貢。

至于那些想自己出去單干的，只要能在廣叔眼皮子底下順走理發店的一樣東西，廣叔就會給他們理發刮臉，讓他們干干凈凈地走出這扇門。

他們只要偷成了，出門就可以自己劃片拉人自立門派，否則還是得老老實實上工趴活，到點給廣叔納貢。

只不過，這些年來鮮少有人能做到這一條罷了。

而這有數的幾個人里面，就有年輕時候的佛爺。

早在1990年，他就打著找廣叔理發的幌子，用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在廣叔眼皮子底下順走了他的刮刀。

當佛爺志得意滿地從廣叔店里離開時，還以為拿到了出道許可就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從此就踏上坦途。

可他卻沒有看到，廣叔深深皺起的眉頭下暗藏深意的表情。

此后一段日子里，佛爺放飛了自我，自在靈巧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而相比于錢財，那些錢包里稀奇古怪的玩意，才是他內心滿足感的來源，為了滿足好奇心，他有時候甚至放棄了偷。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像許多年后的小春一樣被人用老虎鉗子夾掉了一根手指。

哪怕佛爺腳底生風一樣往醫院跑，那節斷指終歸還是沒能接上，當他攥著血淋淋的斷指，嘴里滿是苦澀。

自從他端起這碗賊飯，也就走上了歧途，荊棘早在不經意間生長，并伺機對他露出獠牙。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佛爺會就此金盆洗手不干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夠格和廣叔耍勇斗狠，便識趣地從街頭消失了，從此闖進了無邊的黑暗，并且變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當大家都去扒公交車時，他就去研究怎么鉆辦公室，專偷那些肥得流油還不敢報警的單位，三天掃遍一條街。

一旦發現有人跟風，他就馬上改風格，再去研究別的搞法，并招攬了財神、黎小蓮等身處無望深淵的人，組成了高智商盜竊團伙。

這也就是說，佛爺當初是用了一根手指的代價，才換來了“敬老才能吃口安生飯”的經驗。

可按照他睚眥必報的個性，尾指被斷這個大仇，他不可能一直忍著不報！

02、拒絕。

好巧不巧，廣叔拒絕并戲弄主動登門的何小竹那一幕，正好落到了佛爺的眼里。

幾個月前，初到荔城何小竹帶著兩個堂弟去佛爺的店里找他看過一塊假勞力士時，他便覺得這兄弟三人身上有股原始的狠戾。

然而，他們弟兄三個跑來荔城討生活，跟本地賊幫爭搶本就擁擠的生存空間和資源，無異于是從虎口奪食。

再加上，因為一系列大型運動會要在荔城召開，公安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開展嚴打活動，賊飯也越來越難吃了。

而廣叔手下那些年輕人，也一個個主意大得很，為了掙錢不惜鋌而走險，他那套老掉牙的規矩，能管束的人也是越來越少了。

他們每個季度一次的茶敘，逐漸被新人過成了牙祭，甚至就連該納的貢都得他老著臉一催再催。

所以說，何小竹三人半點規矩地搶飯吃，所犯下的眾怒遠比廣叔預想得還要嚴重。

雀仔等人先是堵住大春小春，把大春捅成了重傷，見他們仍不收手，就趁小春獨自出來行竊時，用夾螃蟹的小鉗子夾斷了他一根手指。

眼看著兩個堂弟都折了，無奈的何小竹這才向佛爺拜碼頭服軟，可佛爺連手下人吃飯都快保證不了了，又怎會接納他們三個外鄉人？

何小竹被廣叔當面拒絕后，還試圖從廣叔的理發店順走一樣東西換個出道許可，這樣他們兄弟就能名正言順地在這附近出手了。

奈何他技不如人，到手的鑰匙又被廣叔拿了回去，只能悻悻地被送出門。

可就算這樣，何小竹絕望之余還是不死心，才硬著頭皮又問了廣叔一句：

“你們吃肉，我們喝湯，冷湯也行。最多半年，走了再也不回來。行嗎？”

可接下來，廣叔就用實際行動給了他答案，說是讓他去偷執勤的民警，實際是把他往槍口上送。

何小竹逃跑時看向廣叔那個眼神，有著太多內容。

可就算心里有再多不甘，何小竹卻也不得不承認，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他們三個的手都保不住。

何小竹服軟屈服準備離開了，但遠遠旁觀了這一切的佛爺卻不打算放過他！

03、借刀殺人。

佛爺看得很明白，這幾十年來，光靠耍勇斗狠，還沒人贏得了廣叔。

所以，當他看到何小竹被廣叔拒之門外，就起了借刀殺人的念頭，而接下來大春的舉動，就更促使他下定決心了。

其實，大春尾隨齊玫紅，只是想把那枚發卡還給她，結果，他卻被佛爺誤以為是對他老婆圖謀不軌，才對他起了殺心。

別看佛爺對黎小蓮、阿蘭那么狠辣無情，對老婆和女兒卻好得無以復加，絕不會容許有人傷害到她他這兩條軟肋。

大春怎么也想不到，他一時的善念，竟然精準踩中了佛爺的雷區，也給自己招惹來了一場殺身之禍。

而對精于設計各種意外的佛爺來說，在大春必經之路上設計一場廣告牌掉落的意外，簡直不要太容易。

當然，佛爺可不會傻到親自動手，大春臨死前看到的天橋上那個人，正是他剛收入伙的新人四眼。

之前，佛爺在物色替代阿蘭的新人時，親眼目睹了廣叔手下的南風等人通過假扮便衣民警黑吃黑來搶地盤。

而被打的，就是他剛看上的那個小伙子四眼。

在如同喪家之犬的四眼看來，佛爺的出現簡直就像是天神下凡，連名字都不問就拉他入伙，更是救他于水火之中。

而以佛爺的老謀深算，只用一捧鮮花就能激得財神殺了阿蘭，鼓動頭腦簡單的四眼出面扔個廣告牌，那就更不費吹灰之力。

大春的死，擊破了何小竹的最后一絲防線，也把他和小春逼到了絕境。

大春死得這樣不明不白的，何小竹首當其沖懷疑的就是廣叔，認定了他這是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于是，他和小春兩個走投無路的外鄉人，不由分說就對廣叔展開了反擊報復，并借此機會破壞他早年間定下的規矩。

可何小竹始終沒想明白的是，他們弟兄三個明明已經服軟妥協，都打算要離開荔城了，廣叔為何還要下此狠手，不給人留一點活路。

只因，這一切都是佛爺在借刀殺人，既保護了家人，還報了當年廣叔施加給他的斷指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