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開峻
我在,世界就在
晨霧還沒散盡的時候,我蹲在院子里踱步。月季花葉子上的露水滾來滾去,像顆透明的骰子。突然就想起維特根斯坦那老頭說的:語言的邊界就是咱世界的邊界。你看這露珠,沒名字的時候它只是個濕漉漉的玩意兒,等你叫出 "露珠" 倆字,它才算是露珠。
年輕那會我也軸,總覺得世界是需要攻打的城堡。后來跑碼頭跑多了才明白,這世界更像灘涂地,一腳踩下去能陷半截。就說 "樹" 吧,你嘴里蹦出這個字,眼前那團綠就被砍成了規整的樹冠;你念叨 "永恒",剛飄過去的那縷晨光就成了琥珀。王陽明在貴州山溝里琢磨 "心外無物",維特根斯坦在戰壕里寫哲學書,這倆相隔四百年的人,敢情都在玩同一個語言魔術 —— 咱既是這世界的階下囚,又是它的造物主。
前陣子我回老家,侄女在家里拿蠟筆在墻上畫得亂七八糟。她指著歪歪扭扭的黃圈說這是會笑的太陽,那些亂線是跳舞的云。你看,十歲小孩就懂的道理,咱們大人倒給忘了。古埃及人用圖畫記尼羅河的水漲水落,屈原拿香草喻美人抒發詩情,其實都是用自家的語法編織毛衣,向世界表白。語言不是鏡子,是毛線團,咱們都是織毛衣的手藝人。
燕子歸來春始濃
現在的年輕人啊,被手機里的詞兒困得死死的。地鐵里哭天抹淚的,寫字樓里發呆的,都被 "焦慮"" 成功 ""老了" 。上回熬到半夜,聽見樓下保潔阿姨哼小曲兒,那調調沒個準頭,倒把樓里的鋼筋水泥都唱軟和了。你看,真正的語言是活水,能沖垮所有破規矩。
前幾天路過公園,櫻花落得跟下雪似的。海德格爾說語言是存在的家,我看更像櫻花樹。你甭想著抓住每片花瓣,該落的讓它落。下次看見野花,給它起個土名兒;碰到穿堂風,順口謅兩句打油詩。等你這么干了,就會聽見世界在你手心里撲棱翅膀。
再走三圈,天就全亮了。東方的云壘還是黑乎乎的,可我突然覺著,破曉時分,飛蛾的翅膀比星星還亮堂。年輕人啊,不要氣餒,別學那些文人攥著雕花刀柄裝樣子,咱得像木匠使刨子,實實在在用它刨出生活的紋路來。
人間煙火因我而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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