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我們學寫代碼,是為了告訴機器我們想要什么;現在,我們用人話說出來,AI自己就懂了。”這是我今天參加看到百度“秒噠”發布會時候的一種感覺。
3月24日,百度正式宣布“秒噠”平臺全量上線,向我們演示了一系列功能。
然后我現場試了一下。我讓其做一個軟件,來幫助人們寫傳記,人們只需要通過與這個應用的交互,就能把自己以前的故事記錄下來,并生成一本他的專屬傳記。
大概一兩分鐘后,秒噠給出了結果。說實話,這個結果并不是很驚艷,只給出一個簡陋的框架。跟現場工作人員交流后,得知秒噠還在持續進化中,后續會陸續上線一些更高級的功能。
筆者用秒噠“開發”的軟件首頁
雖然結果跟我的預期還是有不小的差距,但依然給我帶來的巨大的震撼。因為,這是我這輩子開發出來的第一款應用軟件,而且只用了不到兩分鐘就完成了。我震撼的不是這個結果,而是它代表了一種全新的可能性,開啟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表面上看,它只是又一個無代碼開發工具,甚至像是低代碼平臺的又一次改進;但真正值得關注的是,它代表著一種全新的程序開發邏輯——一種建立在“自然語言+多智能體協作”基礎上的生產方式。
我們可以用母語與智能系統溝通,生成一整個應用,而不再需要寫一行代碼。
這不僅僅意味著工具的升級,更意味著一種“語言權力”的轉移正在悄然發生。
過去,只有少數人——那些掌握編程語言的人——能指揮機器去構建程序。他們的知識、技能、思維模式,構成了一個技術壁壘。而今天,AI大模型的出現打破了這堵墻。當自然語言成為通用接口,“寫程序”這件事第一次從“技術行為”變成了“語言行為”。
百度“秒噠”并非唯一推動者,它是只這個轉折點上的一個代表性符號:我們正從代碼的時代,走向對話的時代。而這場“語言政變”的余震,才剛剛開始。
編程簡史
技術,從命令走向對話
編程,從來不是單純的技術行為,它始終是人類與機器之間的對話方式。只不過,這種“對話”的形式,在過去幾十年中經歷了深刻的演化。
從最初的指令,到今天的自然語言,我們經歷了一場關于“控制權”的持續轉移。從精英魔法,到全民表達,技術進化的每一個階段,都在重構我們與工具、人與世界的關系。
具體來看,編程經歷了四個發展階段:
1、命令式階段:人類學會用符號控制機器
20世紀40年代,世界上第一批程序員坐在巨大的主機前,敲打出一串串代表二進制的數字——那是計算機聽得懂的唯一語言。
接下來的幾十年,匯編語言、C語言相繼誕生。它們用更簡潔的符號封裝底層指令,讓人與機器之間的距離稍微近了一點。但門檻仍高,只有極少數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才能掌握這種“魔法語言”。
在這個階段,編程是一種權力。程序員是系統的建構者,是數字世界的上帝。他們不只是制造工具的人,更是控制工具邏輯的唯一通道。
2、工具化階段:開發走向工程
進入80年代后,隨著圖形化界面(GUI)和集成開發環境(IDE)的普及,程序開發開始逐漸走向工業化。Visual Basic、Eclipse、Visual Studio等工具出現,極大提升了開發效率。
開發者開始使用各種框架、類庫、調試工具,程序員不再需要完全從“零”寫起,而是通過調用模塊、填充參數、配置依賴來完成任務。
這個階段的程序員,不再是神秘的魔法師,而更像是軟件流水線上的“高級工匠”。開發也不再是一人主導的個人技藝,而是團隊協作的工業流程。
編程成為一份職業,專業門檻雖然依舊存在,但其神秘感已大不如前。
3、組件化階段:業務驅動開發
當技術進一步商品化,企業對開發效率和響應速度的要求愈發迫切,低代碼與無代碼工具應運而生。
像OutSystems、Mendix、釘釘宜搭、飛書多維表格等平臺,讓非程序員也能“搭建”出簡單業務流程。組件拖拽、模板復用、流程自動化成為主流概念。
程序員第一次切實感受到被“邊緣化”的壓力:一部分原本屬于他們的工作,正被交還給那些不懂代碼的人。
但這不是技術的削弱,而是技術表達方式的平民化。人類社會每一次進步,本質上都是在降低知識的門檻、提高表達的普及度。
4、語言覺醒階段:大模型出現,世界開始聽得懂人話
這一階段的轉折點是大語言模型的爆發,類似ChatGPT、GitHub Copilot、百度“秒噠”等產品的核心并非在于“能寫多少行代碼”,而在于它們具備了“理解人話”的能力。
過去,我們寫程序,是為了翻譯自己的想法,讓機器聽懂。而現在,我們直接說出需求,大模型就能編譯我們的語言、模擬我們的意圖、構建我們的系統。
這是一種本質的跳躍:語言即產品,表達即開發。
程序員的角色正在模糊,表達力成為新核心競爭力。編程,不再是編碼技術,而是與智能體溝通、協同與調度的藝術。
如果說前幾個階段是在教人怎么說“機器的話”,那么今天我們正在見證的是,機器開始學會說“人類的話”。
而這,僅僅是開始。
編程不再是“寫代碼”
而是“召喚智能”
“寫代碼”曾是技術世界最核心的儀式感。你以代碼為媒,操縱機器,創設規則,構建世界。代碼不僅是邏輯,更是一種主權:你編寫它,你控制它。
但今天,這個主權正在被轉移——不是被剝奪,而是被“智能體”重新接管。
百度“秒噠”的出現,以及GPT Copilot、Devika、Smol AI 等前沿系統的實踐,不是“更聰明的寫代碼工具”,而是徹底重構了“開發行為”的內核。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極具顛覆性的技術形態:開發者不再直接創造系統,而是在調度創造力的代理人。
這不是比喻,而是現實。
在“秒噠”這樣的平臺中,用戶只需用自然語言發出一個需求——比如“做一個預約系統”——系統內部便會自動召喚出多個智能體:有人負責界面、有人負責流程邏輯、有人對接數據庫、有人做QA校驗……這些并非“功能模塊”,而是具備目標導向行為的AI行動者。他們之間會產生協作、沖突、妥協與優化,如同一個由算法驅動、無聲溝通的虛擬開發團隊。
而你,在這個過程中,不再是那個親自下場“寫”的人,而是那個不斷“提出問題”“修正方向”“調度節奏”的人。
你成了導演,但也是人類主權的最后守門人。
這標志著程序開發的根本范式變化:
從“人寫規則”到“人組織智能”;
從“手工編碼”到“多智能體調度”;
從“技術能力為核心”到“表達與目標建構能力為核心”。
這不是效率的飛躍,而是權力結構的翻轉。程序員從勞動密集型的構造者,變成了創意密集型的組織者。你必須學會不再控制細節,而是放權給AI;你必須放棄對“怎么做”的執念,轉而專注于“做什么”和“為什么”。
而這,對程序員來說,既是解放,也是挑戰。
因為傳統程序員的自我價值,往往建立在對“底層”的理解、對“復雜度”的駕馭、對“代碼美感”的執著之上。但在智能體面前,這些都在迅速貶值。智能體的邏輯比你更嚴謹,架構比你更冷靜,迭代速度也遠超人類。
唯一不被替代的,是目標感、判斷力、戰略性表達。
這是一場話語權的遷徙。
掌握自然語言的程序員,成為新的中樞;而只擅長編寫指令的程序員,則逐漸滑落到幕后,淪為智能體的“后備手”。
于是,問題不再是“AI 會不會取代程序員”,而是:“你能不能從寫代碼的人,轉變為調動智能、組織創意、承擔決策的人?”
這一刻,編程不再是對技術的駕馭,而是對智能世界的引導。
你不再創造系統,你在創造創造者。
程序員的“邊界”正在迅速消失
在AI逐漸掌握語言、邏輯與構建能力的時代,程序員這個身份,第一次站到了邊界線上。那條曾經神圣不可侵犯的界線——懂代碼的人與不懂的人之間的分水嶺——正在被智能體無聲地擦除。
這不是未來式,而是正在進行時。
首先動搖的是技能的核心價值,寫代碼,曾是一種稀缺能力,是能與機器交流的“第二母語”,甚至被視為“21世紀的必備素養”。但當AI在幾秒鐘內寫出結構清晰、符合規范、自動測試通過的代碼段時,這種能力正在被迅速貶值為“通識技能”。它不再決定你是否能參與建設系統,而只是你理解系統行為的一種參考工具。更殘酷的是,AI 編程水平的平均值正在迅速逼近人類的上限,大多數人類開發者正被迫接受“能力擠出”的現實。
但更深的震蕩,來自身份的模糊。
在“自然語言+智能體”成為主流開發接口之后,誰才是“程序員”?是那個還在手寫算法的人,還是那個用語言組織一組AI完成復雜任務的人?當不懂任何語法的人,只需要用一句“幫我做一個CRM系統”,就能生成后臺管理系統、API接口與部署腳本時,編程這個動作本身已經與“寫代碼”脫鉤,身份標簽開始松動。
程序員,不再是一個“技術崗位”,而是一種“角色狀態”——而且這個角色正在向所有人開放。
與此同時,編程原有的邏輯密度,也在被系統性稀釋。
你不需要了解算法細節,就能得到一段排序邏輯;不需要理解數據庫結構,就能自動生成一套可擴展的表單系統;你甚至不必知道“什么是前后端分離”,因為AI已經默認給你搭好了所有分層邏輯。
開發的底層復雜性被深埋,取而代之的是對“表達”的要求:你必須準確描述需求、清晰定義場景、構建出讓AI可以理解的意圖模型。
這是一次從“技術思維”向“表達思維”的權力轉移。算法思維仍然重要,但它不再是門票。新的門票,是能否與AI建立高效溝通的“語言接口能力”。
而正是在這個背景下,一類“新人類”開始崛起:
他們不懂代碼,但擅長建構目標;他們無法手寫邏輯,但可以精準表達業務需求;他們的優勢不是技術深度,而是語言清晰度、場景感知力和系統組織能力。
他們的力量,在過去從未被視為“程序開發”的一部分,如今卻成為智能體工作的前提條件。不是程序員在教AI編程,而是AI迫使人類重新定義什么是“能寫程序”。
這種崛起令人振奮,也令人不安。它撕裂了原有的知識結構,也重寫了技術階層之間的邊界。如果說過去的技術是“懂則為王”,那么現在則是“誰能讓AI理解,誰就擁有構建權”。
于是我們被迫面對一個問題:
當AI能夠替我們寫程序,我們還要如何證明,我們值得站在這座系統的中樞?
未來的三種命運路徑
當AI接管了“如何做”的部分,人類被迫重新聚焦在“做什么”和“為什么做”上。編程的核心正在從技能下沉為接口,而程序員這個身份,也來到了必須自我裂變的時刻。
未來已悄然分岔,程序員的命運,大概率將在以下三條路徑中展開——但并非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走哪一條。
路徑一:成為“AI馴獸師”——從寫代碼的人,轉變為組織智能的策士
這是少數人的上升通道。
他們不再執著于語法的優雅、算法的最優,而是開始研究如何馴服模型、調度智能體、規劃任務結構。他們精通提示工程(prompt engineering)、多智能體架構、上下文編排、模型微調機制,甚至能訓練私有大模型,讓AI為某一特定場景持續優化。
在他們眼中,AI不是工具,而是可配置的勞動資源,是可以編排、協商、調度的“類人”協作者。他們寫的不再是代碼,而是一整套“智能系統的工作協議”。
這類人,將成為新一代的生產力組織者,他們的價值不在于“能寫多少行代碼”,而在于“能調動多少智能資源完成任務”。
他們是新世界的建筑師,是未來開發團隊的導演、總策劃、系統心理學家。
路徑二:退化為“UI微調工”——被留在最后一公里的邊緣
更多的人則可能被困在生產鏈的末端。
當AI完成了80%的功能開發與結構搭建后,剩下的20%——像是按鈕位置、字體邊距、顏色適配、響應式細節這些“最后一公里”的調優任務——仍需要人工完成。但這些任務不是創造性的,而是瑣碎的、重復的、低附加值的。
程序員在這個角色中,淪為維護員與打雜工,他們的工作不再是“建構系統”,而是“修補AI留下的邊角料”。
這不是降維,而是脫層。他們仍擁有“代碼能力”,卻不再擁有“系統塑造力”。他們是工業化AI開發體系中必需但可替代的低位節點。
長期來看,這一群體將面臨職業的邊緣化,甚至被更懂AI協作的新型復合人才所取代。
路徑三:“普通人編程”成為新常態——一場表達力的全面競賽
最具顛覆性的,是這個未來:
編程不再是少數人的技能,而是人人可為的表達方式。
在自然語言成為主接口、平臺式智能體成為執行引擎之后,“會寫代碼”不再是參與技術建造的門檻。未來你只需表達清楚自己的意圖——“我要一個帶推薦系統的二手交易平臺”——AI就會為你調度開發流程,搭建系統、對接數據庫、上線部署,一氣呵成。
這種時代里,“誰表達得更清晰、結構更嚴密、意圖更準確”,誰就能構建更強大的應用。編程將從“技術能力”轉向“表達力+結構思維”的競技場。
非技術背景的人將大量涌入開發領域,程序員將第一次在表達力、創意力上被真正的“素人”挑戰。而這場挑戰是公平的:不是比誰掌握更多命令,而是比誰能更好地與AI協作完成創作。
程序開發,將成為新一代“創造者共同體”的語言,而不是專業技術的孤島。
這三條路徑沒有高低對錯,但它們確實意味著技術階層的一次大重組。
你選擇成為智能的指揮官,還是它的工地勤雜工?你愿意去馴化AI,還是等著被AI安排?
亦或是,你從未是程序員,卻第一次有了改變世界的可能。
未來不是被寫出來的,而是被表達出來的。
這場變革的本質,不在于“AI 能干什么”,而在于“人類還能定義什么”。
當代碼成為過去式
創造力會變成什么?
人類的每一次技術躍遷,表面上是降低了門檻,實際上是重新定義了參與規則。
從敲打二進制到自然語言對話,從代碼邏輯到意圖表達,編程的邊界正在被重新繪制。但正如每一次工具革命,它所解放的從不是“技能本身”,而是對世界的塑造能力——只不過,這一次,我們連“塑造”這個動作本身都交給了智能體。
當我們不再需要懂代碼,不再需要寫邏輯、不再需要設計架構,真正的問題就浮現出來了:
我們是否還知道自己真正想要構建的是什么?
過去的技術是一堵墻,隔開了“能造世界的人”和“只能使用世界的人”;而現在,這堵墻倒塌了,工具觸手可及,但你必須面對一個赤裸的問題:你能清晰地表達你的想法嗎?你對世界有足夠明確的意圖嗎?
自然語言是最強的接口,它解放了表達,也暴露了空洞。
它讓你擁有了“召喚”的能力,卻也讓每一次召喚都必須承擔“你到底在召喚什么”的責任。它沒有語法限制,卻以模糊的方式懲罰含糊的愿望。
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意圖驅動創造”的時代。在這個時代,AI不是工具,而是共創者。
它會在你之后寫下代碼,也會在你之前提出建議;它會幫你完成細節,也會逼你思考目標。
所以,是的,AI不會取代程序員。
但它會取代那些只能寫代碼,卻無法表達意圖、無法組織智能、無法承擔創造責任的人。
而真正留下來、站在下一階段門口的人,將不再是“技術精英”,而是那些懂得如何與智能協作、如何通過語言實現構想、如何把模糊愿景轉化為明確結構的人。
他們是未來的“設計者”,也是人類意志在技術洪流中,最后的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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