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榮瑩的代表作《仕女圖的另一種表達》,仿佛可以直觀看到墨汁如何從筆尖滴落,宣紙上,線條在流動中凝固成一種介于古典與當代之間的張力。她的筆下,仕女不再是被凝視的客體,而是以傾斜的姿態、銳利的眼神,與嶙峋怪石、肆意生長的草木并置,在宣紙上撕開一道裂縫,讓千年前的仕女圖式與現代人的精神困境短兵相接。
“表達與'見我'是唯一讓我確認精神生活的方式。”榮瑩說。這位非科班出身的藝術家,用15年極限手工串珠的經驗重構水墨語言,又以水墨顛覆傳統人物畫的審美范式。她的創作生涯,像一場對“何為自我”的哲學實驗:在焦慮與創造的撕扯中,她將藝術變成一把手術刀,剖開表象,直指存在的本質。
▲榮瑩作品 《仕女圖的另一種表達》
01
串珠極限手工:斷裂處的重生
榮瑩的藝術啟蒙始于一場自我救贖。她主修英美文學,獲文學學士學位后,入職多家外企。然而,刻板,枯燥的職場及穩定的生活,并不能成就她的表達欲和內在的精神訴求,很長一段時間深受焦慮,抑郁困擾。為了轉移痛苦,她偶然拿起臺灣和日本手工博主的串珠教程。這項看似平常的消遣,在日后成為榮瑩藝術覺醒的起點。
一開始串珠,她就發現自己十分擅長造型和構成。2016年,榮瑩的三維結構串珠作品《心臟》以空心的立體肌理嵌套金文字"心",成為北京“2016全國意匠TOP100文創大展”中唯一入選的非貴貴金屬作品。這件作品顛覆了傳統串珠的平面編織邏輯,她用自己設計的基礎單元搭建立體造型,制作出不介入素體的空心立體構成。
"現場有人問我,是不是3D打印,"榮瑩回憶,"他們沒見過這樣的手工。"
▲榮瑩作品 《心臟》水墨圖
▲榮瑩作品 串珠裝置《心臟》
“全憑靈感,即興創作;沒有圖紙,不用針,徒手穿綴”,榮瑩把這種近乎自虐的創作稱為“極限手工”。為了一件可能長達數月才能完成的作品,比如作品《心臟》,她說:“我幾乎每天沒有早于夜里三點前睡過覺。”瘋狂,偏執,耐力構成她藝術創作的原始個性,也成為榮瑩藝術生命的核心。
02
畫一雙眼:她筆下的反傳統仕女
十五年的串珠創作,榮瑩形成了自己的設計經驗和方法論,也試圖規劃自己同名工藝首飾設計品牌;然而,2021年,一次更殘酷的焦慮癥并抑郁癥阻斷了她的一切。
鄰居畫家徐永清女士,遞給她一支毛筆。首次伏案涂鴉四、五張花卉后,榮瑩直接畫了一張自己的自畫像。畫中女子雙目如炬,像是要把宣紙燒出個洞。
徐老師說:“你畫的太好了。你的造型能力真的很好,你不畫畫,簡直就糟蹋了你的這份天分。”榮瑩在病痛的無盡折磨中,重新找回表達的沖動,又在病愈后轉向仕女題材。
▲榮瑩作品 《自畫像》
關于仕女圖題材的創作,榮瑩直言:“我不欣賞男性筆下仕女圖的無知覺,男性關照下的仕女通常就是納涼,理容,簪花……擺造型而窮其力,再多的精神力就沒有了。男性視角扁平化貴族婦女,清賞玩味,沒有人性。”
榮瑩的仕女一點兒也不嫻靜,她將她們置于沖突現場:石頭棱角刺破裙裾,雜草從發髻野蠻生長,眉眼間帶著“掀翻桌子”的決絕。榮瑩代表作《一切終將歸于古典》,便展現了藝術家通過仕女這一載體,彰顯個體對時代、世像、制度、人性的精神審視,又傲然獨立于惡濁、混沌、沖突、摧折、變化的物像交錯之中,凸顯了榮瑩個人思想維度的縱深和思考。
▲榮瑩作品 《一切終將歸于古典》(局部)
此外,榮瑩顛覆了傳統文人畫的“和諧”教條,其作品更像福柯筆下“異托邦”的視覺呈現——一個與現實對抗的鏡像空間。
眼睛是榮瑩創作的重點,她用干筆反復皴擦,讓瞳孔呈現金屬般的冷光。對她而言,眼睛是精神的出口,要畫出一個人的心理世界,就得讓人物呈現出“正在看”的狀態,使得畫面的每個部分都圍繞著眼睛,成為其精神世界的外化。
▲榮瑩作品 《仕女圖的另一種表達》
豐富的設計經驗,為榮瑩帶來扎實的造型能力,她畫中的山石草木,往往突破常規,姿態奇特荒誕卻意外地契合美感的規律。這種對物象的奇妙而準確的呈現方式,給人以深刻印象,也形成榮瑩藝術的獨特氣質。
03
用最薄的宣紙承載最厚重的人性
榮瑩的藝術始終帶著“破壞-重建”的印記。早年研究串珠基礎單元結構時,她發現“沒有現成模板,就必須創造自己的語言”;轉向水墨后,她既不臨摹古畫,也無師從,更不學習筆墨成法,隨性而就,用視覺經驗和物像記憶,歸置自己的創作。
▲榮瑩作品 《仕女圖的另一種表達》
近年來,榮瑩嘗試著將宣紙垂直固定在畫架上作畫,這與傳統伏案水墨形成鮮明分野。選擇架上干筆水墨的緣由,是榮瑩對作品的精神定位和成像要求。
“伏案畫人物的時候,尤其是眼睛,在視覺關照上有障礙,難以畫深。就好比坐椅子、坐地板上,你怎么唱搖滾?”她解釋。繪畫也一樣,需要情緒,情感的強推動,“西方繪畫告訴我,上架觀察更深入。尤其涉及人物及其眼睛的刻畫,我堅持上架為上選。”
所以,我們看到榮瑩水墨作品,入手即踩到獨屬她的“蹊徑”,并籍此進行有益的嘗試和探索。榮瑩良好的文學經驗和人文修養,透過其水墨成像,構成對人性思考的縱深實踐。
▲榮瑩作品 《灰月亮風雪圖》
榮瑩深信,一幅真正的畫作,必然要畫出自己的精神力,“要么它要你的命,要么你要它的命。”她的作品常常透露出一種未完成的撕裂感,這種獨特的美學選擇不僅呼應了尼采關于“悲劇誕生于沖突”這一深刻見解,也體現了榮瑩從個人視覺經驗和人文考量中提煉出的藝術哲學:在表達中“見我”。
藝術對榮瑩而言,不僅是表達自我,更是探索和展現生命力的過程,是藝術家與外界不斷對話、碰撞的結果。榮瑩的創作,透過《仕女圖的另一種表達》,不僅實現她個人的精神審視和文化自覺,也為今日觀者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考方式:理解生命的復雜性和藝術的無限可能性。
榮瑩,北京人。籍貫江蘇無錫。英美文學文學學士。酷愛繪畫,藝術首飾設計。
首次參加廣州國際藝術博覽會。參展作品包括繪畫《仕女圖的另一種表達》系列,及詩、文和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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