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畫報:時代不斷更迭,社會的閱讀環境也在不斷變換。您所經歷的閱讀環境有什么樣的變化和特點?比如閱讀的書籍類型、閱讀方式、閱讀地點、閱讀人群等方面。
鄭國賢:就一個字——變。我信辯證法,變不會使我驚訝或不適應,而是很自然地轉換,(變化的事物)是時代、媒介、環境、類型、方式、人群等,都沒有問題。我自己最大的變化是:文學類的書籍閱讀減少了,歷史、經濟、哲學思想類的(書籍)增加了。文學好書太多了,看白了頭花了眼也看不完,現在只敢翻翻短篇小說。經濟、哲學類書籍是作家職業的必需,沒有它們,內行讀者一眼就看出你的致命缺陷。網絡時代,不是讀什么,而是不讀什么的事。“開卷有益”不能變成“開卷有害”。現在“人手一機”閱讀,一整天在劃,看壞眼睛不說,別的都不用干了,更不要讀書了。下半夜還在劃的,不是作家的事,而是醫生的事了。
鄭國賢,曾任莆田市文聯專職副主席、莆田市作家協會副主席
福建畫報:您從 1979 年開始發表作品,1999 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這二十年間,社會的閱讀環境對您的創作有哪些影響?
1999 年我加入中國作協時,莆田就三個人,加上在外作家,不超過十個,與莆田籍中科院院士數量相當。當時全省也就三十多人。中國作家都在體制內,工資之外多了稿費版稅。我還自己賣書,受老鄉漁民啟發——捕魚的不如賣魚的。我就既捕魚又賣魚,因而福建作家中我比較有錢——楊少衡主席這樣評價我。閱讀環境對我有影響,說起來也很簡單:沒人看、賣不出的書我就不寫了。肯定有人懟我:那你寫什么東西啊?我回答:有人花錢請我寫,別人可以不看,但花錢的人自己看啊,他有用才請我寫的。作家都自視甚高,我懶得告訴他:能想到花錢寫自己的,都是聰明人,都比作家智商高,起碼比我聰明。我的書里,當然也有追求,那就是我來自的群體, 我可以為這個群體爭取更多的話語權、發出更多的聲音。
福建畫報:您的作品有很多都是圍繞家鄉展開,如《媽祖人家》《莆田方言例話》《男兒腳下有黃金》等,主題有媽祖文化、莆田方言、莆田商人等。文化人和普通人的奮斗,似乎是您在作品中最為關心的主題。您是從何時開始著重這一主題創作,創作的動力又是什么呢?
鄭國賢:誰都這樣啊。莫言的高密東北鄉,遲子建的大興安嶺,陳忠實的白鹿原,賈平凹的商州和西京城,格非的江南小鎮,蘇童的香椿樹街,劉震云的延津等。聽說福克納寫“一枚郵票大”的故鄉,我前后買了三本,死活讀不下去,沒有扔掉,留著以后孫子讀吧。補充一點:林蘭英、謝敬通都是莆田人,他們比上述名家筆下的人物,一點也不遜色,所以我一點也不必謙虛。
鄭國賢為讀者在自己的作品上簽字
福建畫報:您有很多作品都獲了獎,在您看來閱讀和創作有什么關系呢?能否給新時代的年輕讀者一些建議?
鄭國賢:得獎不多,大獎更少,大部分是反應平平,有的簡直是“泥牛入海無消息”。如果以后有必要寫遺囑,我要交代兒子:不出全集,免得浪費紙張,浪費社會資源。創作當然要閱讀,不必說。“不要”的說兩句:寫小說的不要只讀小說,做文學的不要只讀文學。這道理很明白,但確實有愚蠢到只讀小說就寫起小說,而且是長篇小說的人……不說也罷。給青年人提建議是愚蠢的,而且是危險的。魯迅就不干。我的建議是不急著看暢銷書、新書,去看舊書、重版書,特別是幾家出版社都出的書。閱讀的問題還得靠閱讀解決。你讀到適合自己的書,同一作者推薦的書可以找來讀。他的書里又會引用別的書,你感興趣的,可以接著讀。
福建畫報:您向多所學校和圖書館捐贈書籍,是什么 樣的初衷促使您一直這樣做?您對未來的閱讀時代有什么期許和計劃?
鄭國賢:臨近退休時,辦公室的書家里是裝不下的,我從家里挑了兩箱小說,一并送給老家石城學校。書要有人讀,才有生命力;書有生命力,作家才有生命力。退休了,得獎啊、職位名譽都沒什么意思,重要的是作品被人讀了。我捐書只捐中學,不捐小學。小學生還不是讀成人書的時候。天才是有的,但真正早慧早熟的極少。他們應該好好玩,不急于抱書本。對未來的閱讀,我希望少劃手機,從手機中解放出來,看手機也多聽音樂,少看或不看新聞、評論。至于讀不讀書,讀什么書,是“上帝”都沒辦法的事。我六十六歲了,老眼昏花,能看多少算多少。沒有計劃。
來源:福建畫報
責編:許伯英
編審:許秋洪
審核:林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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