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練成,李克農叫他“七哥”,自然不是普通人。
1960年,李克農來到一座僻靜的小院,用特殊的手法敲響了小院的門。只聽里面傳出一個女聲:“李經理來了”,隨后門被打開了。
李克農微笑著喊了聲“七嫂”,便說:“我來看看七哥”。
李克農口中的七哥就是韓練成,是曾經的隱形人物,他的一生堪稱傳奇中的傳奇。
1908年出生的韓練成是甘肅固原人,自小隨父親務農為生。上了私塾后,從書中,他知道了國家的現狀,便立志長大后要報效國家。然而因為家貧,私塾上到第七年便放棄了,隨即去了地主家放羊,當時他15歲。
食不果腹的日子何時是個頭?聽說西北軍招人,如果去隨軍,既能解決溫飽,還能實現報國夢想。于是,韓練成借省立中學學生韓奎墇的名字進了西北軍。(當時征兵是有要求的)
1925年,他考進了西北陸軍第七師軍官教導隊,第二年就成了馬鴻逵新編國民聯軍第四軍的一員。在那里,他認識了時任政治處長的我黨人士劉志丹。
那時的國民聯軍實行的政策還是孫中山先生的“聯俄、聯共”,因此韓練成經常都會和劉志丹一起談話,久而久之,他被劉志丹的氣度與為人所感染,并想追隨劉志丹,劉志丹也給他指定了加入我黨的聯系人。
然而,這件事情還沒有完成,“四.一二”事件就爆發了。
1927年,劉志丹等人被迫回到我黨組織,韓練成隨即與他斷了聯系。由于之前和劉志丹的親密接觸,他被扣上了我黨潛伏人員的帽子,幸虧得到馮玉祥的力保,最終才得以全身而退。
在接下來的豫東、魯西鏖戰中,韓練成屢立戰功,被升任59團團長。
1929年,各系軍閥與蔣失和,馬鴻逵帶隊率先投了蔣,第二年便爆發了中原大戰。
蔣馮主力鏖戰豫東,蔣介石率兵親征,突遭馮軍騎兵夜襲。因他的火車行營沒有掛火車頭,被圍困猛打,參謀長摸黑找到電話,只說了句“敵軍包圍了行營”,電話線就被打斷了。所幸韓練成聽到了,他知道蔣的行營沒有掛車頭,便率兵去馳援,解了老蔣的圍。
這一仗之后,讓韓練成生平第一次見到了蔣。
蔣的高興無法言喻,他給韓練成“賞穿了黃馬褂”,將他直接列入了黃埔軍校三期畢業生的學籍(韓沒有上過黃埔),并在內部傳達下去。
如此一來,韓練成的地位在蔣軍中一下子就得到了提升。
1935年,韓練成晉升為少將,由蔣特批,到陸軍大學學習現代戰爭理論,由此他完全脫離了西北軍。
1937年,日軍正式入侵我國土,韓練成第一個請命上前線。這時,國共也達成了合作,一致抗日,韓練成也第一次見到了周公。他早就聽說過周公的事跡,便敬禮尊稱周公為“周老師”。
1939年,因桂南戰役指揮得當,韓練成榮升為一七零師師長。繼來年的春天,蔣在柳州召開了軍事會議,看到韓練成的成就,甚是欣慰,便特批了他5萬費用,讓他聯絡感情用。
拿著這筆錢,韓練成并沒有感到高興,而是陷入了對自己人生軌跡的沉思總結中。因為從軍17年以來,職位的一路攀升并沒有讓他感到有所成就,反而倍感壓抑、苦悶,甚至孤獨,自己的報國愿望并沒有實現,他覺得自己投錯了門。
這種感覺在幾年前就有了,當時好友關麟徵正率兵在古北口長城抗擊日軍,摩拳擦掌的韓練成就去向蔣請命,哪知蔣直接拉下臉不讓他去。一邊,他又看到了我黨對抗戰的朝氣與堅持,從此以后,韓練成便一直認為蔣的“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實屬荒謬。
冥思之后,韓練成想起了故人劉志丹(已犧牲),自己的思想從來都是和劉志丹一樣的,于是他決定要單獨會見周公。
無黨派人士周士觀的女婿正是我黨地下工作者,經過與周士觀的見面并秘密商談后,他再一次見到了周公。
周公的臉上依然寫著篤定,又因為并非第一次見面,韓練成便直接說出了訴求,他要加入我黨。
周公向來謹慎,再加上國共合作期間有規定,不在對方內部發展人員,便囑咐了些好好工作,共同抗日的話就結束了見面。沒想到在分開的時候,周公突然回頭又問了韓練成一句:“四.一二的時候,西北軍有個叫韓奎璋的,你認識嗎?”
韓練成愣了半天,回答道:“我就是”,隨后將自己掛名韓奎璋的事說于了周公聽。
原來,當初劉志丹給韓練成指定了加入我黨聯系人就是周公(當時用化名)。來來回回數年,韓練成終于找到了劉志丹說的人。
那天,韓練成終于確定了與我黨同志的關系,他在周公的直接領導下開始了秘密工作,代號“七哥”。
韓練成成了我黨隱蔽戰線上絕對隱蔽的人,他只和王若飛、李克農、聯系,其余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相當于一個隱形人。
韓練成終于選定了自己的人生信條,帶著責任和道義一直走到了人生終點。在這條路上,他和李克農他們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1947年,蔣軍李仙洲部集結5萬多人盤踞在萊蕪,誓死與我軍抗衡,結果三天就被消滅光了,李當場被抓。消息傳出,王耀武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5萬多人呀,就是放5萬頭豬,他們三天也抓不完呀!”
這是韓練成的功勞,因為他打亂了李仙洲的突圍時間,使其遲后,以致戰斗打響蔣軍無帥指揮而亂成一團,我軍趁亂殲敵。
像這樣不可磨滅的戰功,韓練成立了很多。
26年后,李仙洲獲特赦,故地重游萊蕪,他怎么也想不通當年自己5萬大軍都未能沖開一條路,韓練成怎么只身就能突出重圍?最終,周公幫他揭開了謎底。
1950年,曾經的西北軍政委副主席張治中曾問:“韓練成是蔣身邊的紅人,既不是雜牌軍,更受不到排擠,他為何會跟著貴黨走?”
周公說:“這正是信仰的力量!”
這一年,韓練成終于實現了他生平的夙愿,加入了我黨,五年后被授予中將軍銜。
由于身體原因,離休后的韓練成和夫人汪萍過起了隱居生活,但與李克農從未斷過聯系。
既是戰友,又是故友,這樣的感情歷久彌堅,但他們的聯系方式依然是曾經的接頭暗號,所以當百忙之中的李克農去看望韓練成時,用了暗號敲門,便出現了本文開頭的一幕,當時李克農的代號就叫“李經理”。
老友相見,好不快意,兩人在書房聊得笑聲不斷。七嫂汪萍趕緊到廚房準備飯菜,要好好招待一下李克農。她特意做了紅燒獅子頭,讓李克農嘗嘗手藝。
飯桌上,七嫂特意將獅子頭端到李克農面前,說:“我這道菜,你從來沒吃過,嘗嘗,味道怎么樣?”
李克農高興地點著頭,用筷子撥了一些放進嘴里:“好吃。”
“這是葉媽媽教我做的”,汪萍也高興地說道。
沒想到李克農業突然嚴肅地說:“七嫂,你暴露了!”
汪萍和韓練成一頭霧水,吃驚地看著他。
李克農放下筷子,微笑著向汪萍作揖道:“原來我以為只有七哥是隱形人,沒想到七嫂你才是最厲害的人,失敬失敬!”
自打汪萍說出了“葉媽媽”,李克農的職業敏感就來了,大腦快速運轉下,他就想到了這個“葉媽媽”是誰?那就是當時特務頭子葉秀峰的母親。
沒想到汪萍為了幫助丈夫的工作,竟與蔣軍高官家眷搞好了關系,以此獲得情報線索。
李克農說出了自己判斷,韓練成和汪萍相視而笑。隨后,三個人舉杯開懷而飲。
1984年,韓練成將軍病逝。他成了我國戰史上最為傳奇的“隱形將軍”,他的故事應該被傳頌,他的精神應該被弘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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