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林市長春路東段的路南,有一座帶有小廣場的不高建筑,如今的名稱叫吉林市體檢中心。在老吉林人的口語中體檢中心卻另有其名,1961年時,此處興建了一處能演出、能放映的劇場,最初叫永吉劇場,1977年改稱臨江劇場。再后來,此建筑還曾改建過小商品批發、書畫城——其變遷歷程可謂波折。
不過,縱使外部裝飾多次變更,但和周邊建筑相比,原臨江劇場總還保留著往昔的氣質,即便是久未歸來的老燕,一眼望去,也會生出似曾相識之感。可周圍的道路、建筑,則有翻天覆地之態,所幸其西側的胡同走勢尚大致如舊日。歷史上,這條胡同的名稱多次變化,其最初命名與一位了不起的住戶有關,那時節,吉林的街巷命名并不看重抽象的精神和陌生的外域,而是具有一種樸素的記錄本地歷史文化的功能。
原臨江劇場一帶民間俗稱“西門臉”,自清同治年間修建了臨江的迎恩門后,大致以城門為原點,形成了船營街(最東端為天恩街,今松江西路)、后新街(偽滿時的京吉國道,今長春路)、迎恩街(今西安路)、前新街(已無存,大致在體檢中心南側)等街道的放散型布局。這其中船營街因地處城內外交通咽喉,又瀕松花江上的頭道碼頭,成為吉林西關最為熱鬧的區域。據《吉林舊事見聞》記述,船營街上曾有永泰德糧棧等商號,以及大量當鋪、飯館、醫院自東向西密布街邊。
由船營街向西,依次有碼頭街、程致敬、李占鰲、全盛永等胡同,這些胡同曲折盤桓,在后新街與船營街之間形成交錯的網絡,一些胡同進而可通過與其它胡同,將后新街和船營街勾連。相較熱鬧的船營街,這些胡同就成為老吉林人選建家宅時最看重的地段——鬧中取靜之處。晚清時,在今天臨江劇場西側胡同,就入住過一位當時的吉林地方名人——韓登舉。
韓登舉為第二代韓邊外,是吉林夾皮溝金礦流民首領韓顯忠(初代韓邊外)之孫。韓登舉少有干才,加之其父韓壽文自知不具備守成的能力(韓壽文曾對韓顯忠說:你父不如我父,你子不如我子),故而韓顯忠死后,韓登舉代承家業。韓登舉不僅是東北地區極為富有的一代“金王”,還有著超出常人的愛國之心。1894甲午戰爭爆發后,韓登曾招募“南山獵戶”,赴遼南抗擊日寇。因作戰英勇頑強,后被任命為“3營統領”,此后遂被民間尊稱為韓統領。
韓登舉不僅參加過遼南抗日,在1900年沙俄侵占吉林城后,還曾率所部500人,不顧投降俄寇的吉林將軍長順指令,與俄寇激戰于“螞蜓嶺”(馬煙山),贏得了對手的尊重。后來,他又組織地方武裝,平剿匪患,為樺甸地方的社會安定,做出過重要貢獻。據記載,韓登舉共有三處宅院,其中兩處在樺甸境內,一處在吉林城西關。因韓登舉在吉林擁有極大聲望,故而其吉林西關宅院所處的胡同,就被命名為韓統領胡同,也被簡稱為統領胡同或韓登舉胡同。
韓統領胡同不長,北起后新街,跨過前新街西口,南側與奎太墳胡同(解放后改稱全樂胡同)、全盛永胡同(解放后改稱全永胡同)、泰來胡同相(解放后并入全樂胡同)交于一處。泰來胡同也叫韓統領東胡同,就是《船廠今昔》中,講述叫賣“酸辣粉坨”故事的作者孟左恭先生的故居所在地。在偽滿時期的地圖中孟先生提到的“死胡同”、“臭水泡子”都有標注。在孟先生文中提到胡同口曾豎立了一塊“泰山石敢當”石碑,結合地圖資料猜測,在民間有“擋煞”意味的石碑,可能與奎太墳胡同有古墳相關。
有個有趣的現象,在船營街北側,和人名有關的胡同名稱比較集中,可惜除了韓登舉,至于奎太、李占鰲、程致敬為何許人也尚不得而知。另外,這一帶的胡同還保留了一些老字號的名稱,如全盛永胡同、大有豐胡同(解放后改稱新立胡同),很可惜這些字號背后的故事還有待挖掘。
新中國成立后,全社會都在倡導萬象更新的風貌和時代精神。帶有鮮明舊日痕跡的韓統領胡同被改稱為北興胡同。世紀之交,城市建設翻天覆地,由平房院落組成的舊有道路格局被打破,北興胡同目前已被全永胡同兼并,而全永胡同近江一段也被新立胡同納入。待到我徒步尋訪韓登舉曾居住過的吉林西關巷陌時,此間百姓尚有人知道這位曾經叱咤一時的名人,反倒是被現代社會使用多年的北興胡同之名,已然鮮有人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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