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核動力事業的發展歷程中,有一位英雄人物熠熠生輝,他就是彭士祿。彭士祿的一生波瀾壯闊,他既是農民運動大王彭湃的兒子,又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革命后代,更是我國第一代核潛艇總設計師,為國家的國防事業和核動力發展立下了不朽功勛。
1925年11月18日,彭士祿出生于廣東省海豐縣。彼時,他的父親彭湃作為中國農民運動的杰出領袖,正積極投身于為廣大農民謀福祉、為革命事業奮斗的偉大征程中。彭湃領導的農民運動如燎原之火,席卷海陸豐地區,他帶領農民打土豪、分田地,使廣大貧苦農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然而,彭湃的革命行動引起了反動勢力的極度恐慌和仇恨,他們視彭湃為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命運對彭士祿是殘酷的。在他僅僅3歲時,母親蔡素屏便被敵人殘忍殺害。年幼的彭士祿還未完全理解失去母親的痛苦,1929年,父親彭湃又在上海被捕,隨后慷慨就義。短短兩年間,彭士祿便失去了雙親,成為了孤兒。敵人對彭湃恨之入骨,妄圖斬草除根,四處搜捕彭士祿。
在這危急時刻,善良勇敢的鄉親們挺身而出,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將彭士祿輾轉藏匿于各個角落,讓他過上了“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姓百家姓”的生活。彭士祿在鄉親們的庇護下,在一個又一個家庭中輾轉,每一個收養他的家庭都給予了他無私的關愛,盡管生活條件艱苦,但這些溫暖的瞬間成為了他童年記憶中最珍貴的寶藏。
然而,危險并未遠離。8歲那年,由于叛徒的出賣,彭士祿與收養他的“姑媽”被敵人抓進監獄。監獄里,環境惡劣,陰森恐怖,食物粗劣,還充斥著各種疾病和死亡的氣息。敵人對彭士祿和他的“姑媽”進行了殘酷的審訊,妄圖從他們口中得知彭士祿的真實身份。他們對“姑媽”施以酷刑,將她倒吊起來,猛灌辣椒水。
年幼的彭士祿驚恐地看著這一切,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恐懼。但“姑媽”寧死不屈,始終沒有供出彭士祿就是彭湃的兒子。彭士祿在獄中受盡折磨,被毒打、被抽嘴巴,敵人逼他承認自己的身世,但他頑強地堅守著,絕不屈服。在獄中,彭士祿與死亡擦肩而過,他的身體和心靈都遭受了巨大的創傷,但也正是這段經歷,鑄就了他堅韌不拔的意志和對敵人的刻骨仇恨。
一年后,敵人見彭士祿身患重病,氣息奄奄,估計他活不長了,便將他扔出監獄,任其自生自滅。此時的彭士祿,身體虛弱到無法站立,但他憑借著頑強的求生欲望和對生命的執著,從汕頭開始,一路艱難地爬回潮安。這一路上,他雙腿磨得鮮血淋漓,傷痕累累,靠著乞討和好心人的施舍,頑強地活了下來。這段經歷成為了彭士祿人生中最黑暗卻也最堅韌的記憶,他深刻體會到了生活的殘酷和人性的美好,也更加堅定了他為祖國和人民奮斗的決心。
10歲時,敵人發現彭士祿竟然還活著,再次將他抓進監獄。直到祖母周鳳將他救到香港,彭士祿才終于擺脫了牢獄之災,吃上了飽飯,結束了東躲西藏、擔驚受怕的日子。在香港,彭士祿過上了相對安穩的生活,他開始接受教育,努力學習知識,為自己的未來奠定基礎。然而,童年的苦難經歷始終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也讓他對祖國的命運和人民的苦難有著更為深刻的認識和感悟。
1940年,周恩來總理派人輾轉找到了彭士祿,并將他安全送往革命圣地延安。從此,15歲的彭士祿迎來了人生的重大轉折,他結束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在延安這片充滿希望和生機的土地上,開始了新的人生旅程。在延安,彭士祿感受到了革命大家庭的溫暖和關懷,他刻苦學習,積極參加各種革命活動,不斷提升自己的知識水平和思想覺悟。他深知,自己能夠有今天的安穩生活,離不開黨和人民的關心與幫助,因此,他立志要努力學習,將來為祖國的建設和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隨著新中國的成立,國家對人才的需求日益迫切。1951年,彭士祿憑借優異的成績獲得了留學蘇聯的名額,前往喀山化工學院化工機械系學習。在蘇聯留學的六年時間里,彭士祿深知自己肩負著國家和人民的期望,他如饑似渴地汲取知識,每天都學習到深夜,從未在12點前睡過覺。他修完了36門課程,以全優的成績獲得了“優秀化工機械工程師”的證書。然而,就在他準備回國報效祖國時,陳賡大將的一番話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1956年,陳賡大將到蘇聯訪問期間,將正準備回國的彭士祿密召到中國駐蘇大使館,問他:“中央已決定選一批留學生改行學原子能核動力專業,你愿意改行嗎?”彭士祿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只要祖國需要,我當然愿意。”他深知,原子能核動力領域對于國家的國防安全和未來發展至關重要,盡管這意味著他要放棄已經取得的化工機械專業知識,從頭開始學習一個全新的領域,但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服從國家的需要。
1958年底,彭士祿接到秘密調令,回國出任中國核潛艇首任總設計師,投身于祖國的核動力事業。當時,中國的核潛艇研制工作面臨著巨大的困難和挑戰。國內一窮二白,工業基礎薄弱,既無圖紙資料,也無權威專家,更無外來援助。包括彭士祿在內的所有人,誰也沒見過真正的核潛艇長什么樣。在這種艱難的狀況下,彭士祿帶領科研團隊開啟了艱苦卓絕的“自教自學”之路。沒有資料,他們就四處搜集、查閱國內外相關文獻;沒有專家指導,他們就自己摸索、研究,遇到問題共同探討解決。
1965年3月,彭士祿告別北京的妻子兒女,只身入川,參與籌建中國第一座潛艇核動力裝置陸上模式堆試驗基地。他帶領著8000軍民,在四川的大山深處默默拓荒。那里交通不便,物資匱乏,生活條件極其艱苦,但彭士祿和他的團隊毫無怨言,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造出中國自己的核潛艇。
在研制過程中,他們面臨著無數技術難題。為了攻克這些難題,彭士祿和同事們吃著窩窩頭,喝著野菜湯,夜以繼日地工作。當時沒有電腦,他們就用計算尺、算盤進行大量的數據計算和分析。一個數據往往要反復計算、驗證多次,確保準確無誤。在一次核潛艇調試工作中,彭士祿突然感到劇烈胃痛,被緊急送往醫院后,被診斷為急性胃穿孔,胃被切除了四分之三。然而,手術后不久,他不顧醫生和家人的勸阻,又忘我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他常說:“我喜歡這個工作,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經過多年的不懈努力,1970年8月30日,中國第一座潛艇核動力裝置陸上模式堆成功達到滿功率,發出了新中國的第一度核電,標志著中國成為全世界第五個擁有核動力技術的國家。
僅僅四個月后,1970年12月26日,中國第一艘魚雷攻擊型核潛艇“長征一號”被徐徐推向大海。艇上的4.6萬個零部件全部由中國自主研制,沒有用國外一顆螺絲釘。至此,中國成為世界上第五個擁有核潛艇的國家。當看到核潛艇成功下水的那一刻,彭士祿激動得熱淚盈眶,他的努力和付出終于得到了回報,他為祖國的國防事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彭士祿一生不僅致力于核潛艇的研制,還為我國的核電事業開拓奠基。年近六旬時,他臨危受命,負責大亞灣核電站的引進建設工作,并組織自主設計建造了秦山核電站二期。在大亞灣核電站建設過程中,他提出了投資、進度、質量三大控制要素,為項目的順利推進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在秦山二期核電站建設中,他提出“以我為主,中外合作”的方案,自主設計、建造兩臺60萬千瓦機組,為我國核電事業的發展探索出了一條可行之路。
彭士祿在榮譽面前,始終保持著謙遜和低調。他常說自己一輩子只做了兩件事:一是造核潛艇,二是建核電站。他堅決不同意被稱為“中國核潛艇之父”,認為核潛艇的成功是整個團隊共同努力的結果。
他在工作、生活中,擅打“三張牌”:“簡單牌”,凡事越簡單越好,做事做“減法”,在吃、住、行等生活方面盡量簡單,以便有更多時間和精力搞科研;“懶漢牌”,善于發動團隊力量完成使命,喜歡培養年輕人,他的下屬出了很多人才;“糊涂牌”,對公總是明明白白,對私卻很糊涂,什么時候調級、評職稱、漲工資,他一概不知,也不打聽。
2021年3月22日,彭士祿在北京逝世,享年96歲。按照他的遺愿,他的骨灰被撒向了渤海深處,因為那里是中國第一艘核潛艇下水的地方,他希望永遠和潛艇相伴,守護祖國的海洋。彭士祿的一生,是波瀾壯闊的一生,是為祖國和人民無私奉獻的一生。
他從一個吃百家飯長大的烈士遺孤,成長為我國核動力事業的“拓荒牛”,他用自己的堅定信念、頑強意志和卓越才能,為祖國的繁榮富強、為人民的幸福安康,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的事跡和精神,將永遠激勵著后人,在追求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征程中,勇往直前,不懈奮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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