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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我寫過一篇批評某相聲演員的文章，不料他的粉絲成群結隊“殺”過來，那段時間公號后臺的留言簡直不忍直視。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那會兒我就嘗到“飯圈”的威力了。

這些年“飯圈”的招術花樣翻新，留言懟你已經算是很文明的了，有時候你只是路過打個醬油，也能濺一身臟水。這幾天一名未成年“飯圈”女孩參與的“開盒掛人”事件，再次讓人們見識到網絡暴力的威力。

事件的起因不過是某位孕婦評論了一個韓國女星的新聞，說她坐著頭等艙往返歐洲其實并不辛苦。就這么一句話捅了馬蜂窩，包括那名女孩在內的粉絲們隨即對這名孕婦發起“開盒掛人”，就是把她的隱私信息曬出來，并對她本人和家人進行辱罵，甚至幫這名孕婦說了幾句話的網友也未能幸免。

以前我們只聽說過“人肉搜索”，現在他們已經進階到“開盒掛人”了。如果說前者是靠人海戰術在網上搜羅你的個人信息，那么后者已經發展到產業化階段，有一個商業鏈條在支撐。根據報道，他們之所以能說掛誰就掛誰，是因為有一種叫“社會工程學數據庫”的組織在成批量地販賣個人信息。

這些組織通常設置于境外，通過各種手段大量獲取個人隱私信息，然后整理和歸檔，形成一個龐大的數據庫。“飯圈”中人付費就可以買到目標人物的信息，然后發送到“廁所號”上，召喚更多人來加入網絡暴力。 這些“社工庫”竊取的隱私數據可能多到突破想象，有記者調查后發現，他身邊同事的信息就能從“社工庫”買到。

暴力欺凌，深藏于人性的幽暗之中，而當暴力和網絡結合起來后，事情變得大不一樣了。

古人說“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因為人在獨處、沒有人看到的地方，往往容易誘發人性中惡的一面。而網絡這個看上去人最多最擁擠的地方，其實恰恰因其匿名性，成為一個巨大空曠的“暗室”，一個在生活中唯唯諾諾的人，一旦躲在昵稱馬甲背后，就可能飆出最惡毒的臟話。

網絡社區的日益細化分類，也給群體極化提供了空間，所謂“飯圈”就是這種產物，一幫喜歡某個明星的人聚成堆后彼此壯膽，就敢干出一個人時不敢干的事，而網絡強大的動員能力又使受害者遭到的傷害遠高于線下。此外還必須要指出，在網絡時代我們的憤怒正在成為別人眼里的“礦藏”，比如網絡平臺會刻意推送那些爭議性大的話題，一些識破流量密碼的自媒體博主甚至會故意在作品里植入偏頗性觀點，引得你來罵戰，以便收割流量。

于是網絡環境的戾氣越來越重，大家都恨不得能讓“異己”者社死，未成年女孩“開盒掛人”事件相當于一記警鐘，它讓我們看到網絡環境的暴力越來越嚴重，已經滲透進未成年世界，甚至一個十三歲的少女都能熟練利用這種手法來施加暴力。

人類進入文明時代后，一直致力于同人性中的暴力傾向做斗爭，如今網絡時代的暴力又給我們提出了更嚴峻的挑戰。對于那些有復雜成因、很難根除的丑惡現象，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打擊的頻率和力度，同時針對還在不斷發展的網暴方法，我們也要升級打擊手段，“用魔法打敗魔法”。曾經囂張到不可一世的電信詐騙，在國家力量的重擊之下已節節敗退，網絡暴力及其背后的利益鏈條也終會被遏制。就像以前多起網暴事件一樣，“開盒掛人”者自己就是網暴的掘墓人。

沒有一種惡與我無關，沒有一個良善者被傷害不是我們自己在被傷害。

(文/于永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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