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雨花宮自述:千年一瞥,歸于塵土的宋構(gòu)嘆息
一、初生:唐風宋雨澆筑的骨骼
我是北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的產(chǎn)物,誕生于榆次源渦村的黃土坡上。彼時,匠人們將“減柱造”與“偷心造”揉進梁架,用四椽栿與乳栿編織成穹頂?shù)慕?jīng)緯,廊下的直欞窗如琴弦般清瘦,檐角的斗拱卻藏著唐風的圓潤弧度。
傳說我脊槫上的題記墨跡未干時,寺內(nèi)曾供奉一尊“雙貓戲撣瓶”的琉璃脊剎,貓爪撥動瓶身,能預判風雨。后來那貓瓶被法國人掠走,只留下村口五龍亭的柳煙,與我一同守望時光。
二、邂逅:林徽因眼中的千年驚鴻
1937年的盛夏,一列火車呼嘯而過正太線。車窗內(nèi)的她——林徽因,忽然停住呼吸。我單薄的瓦檐在她眼中綻成一朵未落的雨花,她不顧戰(zhàn)亂烽煙,跳下列車直奔而來。
“這昂尾的曲線,是匠人用規(guī)矩尺畫的詩。”她攀上梁架,鉛筆在圖紙上勾勒我的骨骼:柱頭鋪作如竹節(jié)般挺拔,補間斗拱卻隱刻成虛影,仿佛唐宋交替的嘆息。梁思成先生驚嘆我的“纖細闌額”,她卻輕笑:“你看那偷心造的撩檐槫,分明是宋人寫的一句瘦金體。”
那日黃昏,她倚著廊柱拍照,裙擺與我的直欞窗重疊。后來我才知道,這張照片成了我最后的容顏。
三、離別:戰(zhàn)火中的最后一根榫卯
1948年的秋夜,我聽見村中傳來斧鑿聲。山門、戲臺早已湮滅于鐵路擴建的塵土,如今連我的梁架也成了工事木料。
“這破廟能抵十車木頭!”鐵錘砸向我的昂尾時,我忽然想起祥符年間的那個清晨——匠人將最后一塊瓦嵌入檐角,檐下的風鐸叮咚作響,仿佛在說:“此殿當存千秋。”
我的鴟吻碎裂成琉璃星子,脊槫上的題記木板化作灰燼。當最后一根駝峰梁墜地時,遠處傳來太原戰(zhàn)役的炮聲,而我,成了歷史斷層中的一粒塵埃。
四、重生:虛擬世界的千年回眸
如今,我的形骸只剩梁思成手稿上的墨線,和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但有人用《我的世界》的方塊復原我的飛檐,在像素中重現(xiàn)斗拱的偷心造;榆次的雨花書屋將我的名字刻進窗欞,村口對聯(lián)寫著:“雨花宮止步正太線,蘇家莊尚留美人街。”
每當月光灑在五龍亭的殘垣上,我總幻覺自己仍在祥符年間的晨鐘里——檐角風鐸輕搖,檀香漫過減柱造的佛壇,而那位女子的目光,永遠停駐在我斜飛的檐角。
若你路過榆次正太鐵路的舊址,不妨駐足凝視那片黃土——
“你看,
那瓦當?shù)牧押劾铮?
藏著一千年的月光。”
后記:若魂魄能游于天地,我愿化作一粒青磚,嵌入重建者的城墻;或凝成梁架間一縷墨跡,靜候下一個千年的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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