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競爭是利益至上,打不贏就合作,真的做到了“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中國的競爭貫徹著大一統的傳統思維,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打到后面就成了“我活不活無所謂,我只要你死”。
西方市場比較成熟,多層次需求,客戶對價格的敏感度低,對差異化服務的要求高,形成西方企業對價格戰的主導理念是“價格戰什么好處都沒有,反而會導致管理理性化的失敗”,所以西方同行之間盡量避免引發價格戰。
70年代末期,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相繼進入中國,雙方早早達成一致,在市場、廣告、營銷上怎么競爭都不為過,但必須統一價格,也就是說雙方在中國市場用一個定價銷售。在同樣的價格下,中國顧客愿意買誰的可樂,那就各憑本身了。
很長的時間段里面,包括現在,中國客戶對價格非常敏感,通過降低價格能吸引一窩蜂的人,贏得大批的客戶,但中國現在也正在逐漸形成多層次的差異化需求中,胖東來、山姆這些公司被追捧的背后,它們的定價是超過市場均價的。
中國市場最早的價格戰是倪潤峰領導的長虹公司,多次“刀刃向內”,殺出血路,但最終結果還是把自己也砍得“七竅流血”。
1989年,國家財政困難,開始對高端消費彩電征收特別消費稅,買黑白電視不加稅。加稅的結果是大家都去買日本品牌了,同樣的價格當然選名氣大、有面子的品牌了。國產品牌出現大量積壓,生產線“一三五開工,二四六放假”,這種情況下長虹公司率先宣布彩電降價350元,一下子打破了銷售僵局。等其他公司跟進時,長虹已經資金快速回籠,起死回生。長虹憑借第一次價格戰盆滿缽滿,踏上高速發展之路。。
長虹公司是地方國有企業,它的蓬勃發展引來了其他省份的關注,于是紛紛跟風上馬彩電行業。到了1996年,中國彩電生產廠家多達130家,整個中國市場陷入僧多粥少的局面,多數廠商步履維艱,頭部企業也是剛剛過溫飽線。
這個時候長虹公司又積壓了100萬臺彩電的巨大庫存,而且作為當時中國最大的彩電生產廠家,長虹擁有17條生產線,產能是第二大彩電生產廠家的一倍以上,怎么才能消化產能?
長虹公司做了一系列的訪談、調查與分析后,得出一個令西方管理人員震驚的結論:“在中國價格戰是一種理想的武器,因為它能快速淘汰對手,尤其是日本企業。”這份報告后面的背景是,當時長虹位于中國的一個欠發達地區――四川,這為長虹公司提供了巨大的成本優勢,在人工成本上比國內同行擁有20%的凈利潤,對外資企業的優勢更不用說了。
于是倪潤峰再次舉起價格屠刀,發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價格戰。1996年3月16日,長虹公司宣布其所有系列的彩電,從17英寸至29英寸的彩電降價8%至18%。當時的媒體、電視上,不少人評論倪潤峰這是在“自尋死路”,然而那一年,長虹的庫存問題解決了,市場份額攀升,自16.6%上升至31%,成為中國名副其實的彩電第一品牌。
倪潤峰在長虹的職業生涯給人最大的印象似乎就是價格戰。長虹公司在1996年高光后,很快再次進入困境,還是老問題高庫存,于是在1999年倪潤峰第三次發起價格戰,這一次卻沒有達到消庫存和搶占市場份額目的,倪潤峰因此“下課”。
換人如換刀沒有在長虹公司體現,兩年后,長虹公司更加風雨飄搖,倪潤峰復出救火,再度出任CEO,人還是那個人,招式還是那個招式,他又祭出“價格戰”,結果又是失敗。
主要原因是前面的兩次價格戰已經讓彩電價格降無可降,后面的兩次價格戰噱頭高于實惠,下降幅度低,優惠少,消費者不買賬了。而且在多年的價格戰中,長虹公司得罪的人太多,從消費者、經銷商、供應商甚至包括地方政府等,這讓長虹公司四面受敵,逐漸隕落,再無力發起價格戰。
歷史上,中國最慘烈和最引人注目的價格戰是網約車。
2018年,互聯網技術的發展衍生出大量的應用,這股風吹到打車市場,當時國內的打車軟件泛濫,大小打車軟件多達40多款,各大打車軟件公司為爭奪市場大打價格戰,一瞬間讓打車難變成了打車方便,且價格實惠,市場也陷入亂戰。
當時網約車市場上,最大的有三個玩家——滴滴、快的、優步,幾乎三分天下,猶如三國時期的三足鼎立,其他的都是亂世草莽。這最大的三家很快打起來,戰況非常慘烈,這個過程中“老態龍鐘”的傳統出租車行業根本進不了這個圈子,被打得鼻青臉腫,爹媽都不認識。
這三大勢力中,優步是外資,資本最雄厚,但滴滴和快的在這個時候出奇的默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本著同根同源,先斬外敵的思路,一致對外,用更貼近中國消費者習慣的打車方式,對著優步圍追堵截。
很快優步頂不住了,選擇和滴滴合并,打破了最初的平衡,進入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滴滴和快的由戰友轉對手,猶如項羽和劉邦,楚河漢界,開始你死我活。
為了獨霸中國市場,雙方開啟價格戰,很快投資人的錢就見底。滴滴于是投入騰訊旗下,騰訊宣布拿出2億元支持滴滴,對司機補貼以及對乘客乘車優惠,用戶花一元錢就可以打一次路程在5公里的短程車。
有了騰訊支持的滴滴,變身新貴,在市場上一路橫掃。就在所有人認為快的完了的時候,快的公司找來同城大哥阿里巴巴結盟,阿里巴巴豪擲5億元進行補貼,口號是“優惠永遠比同行多一塊錢”。
這時候,這兩家網約車公司已經不是單純的價格戰,而是升級為燒錢和背后大佬的代理戰爭,騰訊和阿里的主導下,兩家付款的支付方式都涇渭分明,一個是微信支付,一個是支付寶支付。
網約車的競爭變成兩個互聯網巨頭的競爭后,最多一天,兩家公司各自燒錢4000萬,都在期望對方先支撐不住。問題是騰訊和阿里都是大地主,家里余糧多,不缺用戶也不缺錢。
經過一年的競爭,滴滴燒掉了14億,快的燒掉了10億,還是難分高下,都拿對方沒奈何,只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把市面上的其他打車公司燒死了40多家。
雙方逐漸認清現實,打不贏就談判,于是二者合并成滴滴。價格戰的結果是滴滴出行憑借著數次合并,成為了市場的主宰,沒有了競爭,于是各種各樣的補貼全部取消,網約車的價格不斷上漲,直至和出租車相差無幾。
這個時候,我們在痛恨傳統出租車的同時,卻應該想一想,是不是正是這些傳統出租車的存在讓滴滴無法進一步提價。
同樣的道理出現在目前的中國汽車行業,不要看到國產車把合資車打得節節敗退你就高興,一家獨大的后果是肆無忌憚,看看天狼山脈那個國家。
當前中國汽車行業正在進行最新的價格戰。近年隨著國產車的競爭力提升和擴張,中國汽車市場進入戰國時代,一通亂戰后很快進入終極戰場的比拼——價格戰。
2023年重慶一家汽車制造巨頭突然向數百家供應商發函,基于“生存、戰略、競爭、客戶、共同應付”的出發點,為了應對市場的價格戰,將對供應商的未付款直接扣款10%。這封發函在最后說:“這是通知,不是商量。”牛逼的廠家,牛逼的做法,開了中國汽車制造業的一個先河。
重慶這家車廠如此決烈的背后是2023年至今,有危機傳聞或已經重傷不治的車企已達到7家,如恒馳汽車、寶能汽車、威馬汽車、天際汽車、愛馳汽車、高合汽車、三菱汽車等,總體而言,中國汽車市場還處于價格戰的僵局中,仍是“由來只聞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
在2024年,造成新勢力“蔚小理”中,理想一飛沖天,但到了2025年先是零跑的突然崛起,接著是此前深陷泥潭的小鵬汽車時隔30個月重回新勢力銷量榜首,攪動全局……
如今的中國汽車市場對外資而言,已經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是鹿死誰手猶未知?對此我是已經開始擔心了,想想曾經的銀行、中國移動,那時我們完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異地轉賬手續費和漫游費等,根本不存在的技術問題,都被它們當作收費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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