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八點鐘,母親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地道:
"小宇,你爸爸說要帶你去醫(yī)院,想做個檢查……"
彼時我正在寫作業(yè),放下手中的筆好奇問道:"什么檢查啊?"
母親卻不想多說,敷衍的道:"別問了,跟你爸爸去就是。"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完整的家。
在做完那次檢查之后,父親就南下打工了,從此再也沒出現(xiàn)。
一晃眼十五年過去,記憶依然清晰如昨。
01
那天的天氣悶熱得令人窒息,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道刺鼻。
父親走在前面,步伐很快,我小跑著才能跟上。
護士給我抽血時,我注意到父親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我以為父親是心疼我,所以沒有在意,天真地問道:"爸,抽血疼不疼啊?"
"不疼,我們周家的男子漢最堅強。"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等待檢查結果的過程格外漫長,走廊里,父親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霧中臉色越來越沉重。
我坐在長椅上晃著腿,不明白為什么一個普通的體檢要等這么久?
拿到結果的那一刻,父親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他把化驗單攥成一團塞進口袋,拉著我就往外走。
路過醫(yī)院門口的小商店時,父親破天荒地給我買了最愛的巧克力。
他蹲下身,看著我的眼睛道:"兒子,記住,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是爸最驕傲的孩子。"
我點點頭,嘴里塞滿巧克力,還不懂這句話的分量。
第二天下午五點,我放學回家了,卻發(fā)現(xiàn)屋子里異常安靜。
母親呆呆的坐在沙發(fā)上,而她面前的桌上則放著一份文件。
父親的東西不見了,房間里少了他常抽的煙味,少了他的拖鞋,少了他的一切。
"媽,爸爸去哪了?"我不解的問道。
母親沒說話,只是把我緊緊抱在懷里,眼淚打濕了我的校服。
二叔是第三天來的,他站在客廳,跟母親說了很久的話。
我雖然躲在房間,卻還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二叔嘆了一口氣:"親子鑒定顯示周宇不是他的孩子?他就這么走了?"
"我解釋過了,可他不信..."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泣不成聲。
我坐在床上,聽到這話后,頓時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原來那天不是普通的體檢,原來我不是父親的孩子,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一周后,母親也消失了,餐桌上只留下一張紙條:"對不起,媽媽無顏面對你。"
02
父母都離開了,年僅八歲的我無處可去,二叔把我接到了他家。
二叔是個軍人,生活很簡樸,但卻給了我很多關愛。
可無論二叔再怎么好,我還是變得沉默了。
我像是一株被野獸啃過的小樹,再也長不直,枝丫也不茂盛。
日子就這樣湊合的過著,一轉眼我十二歲了,已經上了初中。
我知道二叔工資不高,因此每天中午就啃個饅頭。
同學們躲著我,大概是覺得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不太正常。
我不在意,反正我也不想說話。
那年冬天特別冷,二叔寄來一件軍大衣,說是他用完后剩下來的。
軍大衣雖然有些舊,但很暖和,我把它當作最珍貴的寶貝,小心翼翼地穿著。
03
高中的時候,我遇見了王雨晴,她像一縷陽光,照進我灰暗的世界。
她不像其他同學那樣躲著我,偶爾還會跟我說說話,分享她的零食。
"你總是穿這件軍大衣,不會熱嗎?"她有次問我。
"不熱,這是二叔給我的。"我低著頭回答。
"你二叔一定很疼你。"她笑著說。
我點點頭,心里卻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知道我的身世,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躲開嗎?
高三那年的冬天,一個意外徹底改變了我們的關系。
我不小心撞到了她,打翻了她手中的咖啡,灑在她新買的白色羽絨服上。
她氣得發(fā)抖,厲聲罵道:"你這個窮鬼!"
"看看你穿的什么破爛衣服,別把我的衣服也弄得跟你一樣!"
我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地轉身離開。
從那天起,我更加沉默了,但內心深處卻燃起一團火。
我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我周宇,不是一個廢物,我要堂堂正正的活著。
為了減輕二叔的負擔,我主動放棄了高考。
那天中午,二叔難得發(fā)了火:"你不能放棄!"
"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先工作,等攢夠了錢再去讀夜校。"
我第一次這么堅定地說話,二叔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后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真的長大了。
離開校門后,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餐館洗碗。
每天起早貪黑的上班,手被泡得發(fā)白發(fā)皺,但我從不喊苦。
老板看我勤快,漸漸開始教我做菜。
我像海綿一樣拼命學習,半年后就能獨當一面。
"小周,你小子有天分。"老板常這樣夸我。
我知道他是在鼓勵我,但我的目標不止于此。
每天收工后,我都會去圖書館看書,學習經營管理的知識。
生活就這樣平淡地過著,直到那個改變命運的雨夜。
04
那天晚上我剛下班,就看見一輛失控的轎車沖向路邊的老人。
我想都沒想就沖了出去,把老人推開,自己卻被車擦傷了胳膊。
老人獲救后,遞給我一張燙金名片:
"小伙子,這是我的名片,我是華興集團的董事長李志明。"
我婉拒了他的感謝金,只要了一個實習的機會。
因為文化比不上別人,所以我從基層文員做起,比別人更早來、更晚走。
一年后,我成了公司最年輕的項目主管。
有了大公司的工作經驗后,直到公司如何運營后我就辭職,自己創(chuàng)業(yè)了。
二叔用退伍后的積蓄投資我,支持我開了家小服裝廠。
起初工廠只有十幾個工人,但因為我們嚴格的品控,訂單越來越多。
三年時間,工廠從十幾個人發(fā)展到上百人,我也從當初的窮小子變成了年輕有為的老板。
生意場上,人們叫我周總,背地里卻在議論:這么年輕的老板,背后一定有人。
我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專注做好自己的事。
直到那天,人事部遞來一份簡歷,上面的名字讓我愣住了——王雨晴。
"周總,這個應聘者態(tài)度很差,跟人事經理起了爭執(zhí)。"秘書在旁邊說。
我翻開簡歷,發(fā)現(xiàn)王雨晴父親的公司破產了,她急切地需要一份工作。
命運真是愛開玩笑,曾經那個讓我自卑的女神,現(xiàn)在要來我的公司應聘?
雖然心里百般感慨,可我還是點了點頭:"讓她進來吧。"
推門進來的王雨晴明顯愣住了,她還是那么漂亮,只是眼神里少了些傲氣、多了些疲憊。
現(xiàn)在,她穿著普通的套裝,手提包也不是以前的名牌。
"周...周宇?"她結結巴巴地說,"沒想到是你..."
我點點頭:"坐吧,談談你的工作經驗。"
面試進行得很正常,我用最公事公辦的語氣問著最標準的問題。
王雨晴的回答很專業(yè),但我能感覺到她的不自在。
"可以,從基層做起,月底考核合格就轉正。"我最后說。
"謝謝。"她站起來要走,突然又轉身,"周宇,高中那次,對不起..."
我抬手制止了她:"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王雨晴來公司后,表現(xiàn)得很認真,每天最早到、最晚走,主動承擔額外的工作。
其他同事私下議論她是不是在討好我,她也不辯解,只是默默做事。
有天加班,我看見她一個人在茶水間抹眼淚。
"怎么了,想家了?"我遞給她一包紙巾。
她搖搖頭,帶著哭腔地道:"想起我爸了,他住院了,我卻連醫(yī)藥費都付不起。"
我沉默片刻:"別哭,去財務處支一個月工資吧。"
"不用了。"她擦干眼淚,"我不需要同情。"
我笑了:"這不是同情,是預支工資,你工作表現(xiàn)不錯,值得這個機會。"
從那以后,我們的關系緩和了許多。
她不再是高中時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神,我也不再是那個自卑的窮學生。
我們都在成長,都在改變。
05
一次應酬的時候我喝多了,王雨晴好心送我回家。
路上,我突然問道:"你當初為什么那么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