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天啟元年三月十三日,努爾哈赤親率數萬八旗兵攻陷沈陽,戍守總兵賀世賢、尤世功等將領戰死。
就在后金軍攻陷沈陽的同一時間,沈陽城外的渾河邊上,有一支萬余人的明軍趕來增援。
于是努爾哈赤掉頭帶兵阻擊,明軍與后金軍的渾河之戰正式打響,雙方都是殺紅了眼的精銳。
盡管這支明軍最后被全殲,但也對后金軍造成相當大的損失,《明熹宗實錄》都夸獎這支明軍道:
“雖力屈而死,至今凜凜有生氣。”
可以說是打出明朝的軍魂。
但渾河之戰這支明軍為何會被全殲?豬隊友又是如何干瞪眼的?此戰又真是戚家軍最后的絕唱嗎?
1、又犯了分兵大忌
就在渾河之戰的前兩年,就是決定明朝與后金命運的薩爾滸之戰,此戰以明軍的全盤失敗而告終。
后世在討論這場戰斗的時候,總是會批評經略楊鎬的分兵之策,給了努爾哈赤逐個擊破的機會。
其實這次的渾河也一樣。
努爾哈赤進攻沈陽時,援剿總兵官童仲揆、陳策等,奉命率兵趕來增援,只是他們沒有趕上場子。
等他們率軍抵達渾河的時候,就傳來了沈陽城失陷的消息,陳策與童仲揆決定商議退兵。
畢竟沈陽已經被后金兵占領,現在趕過去不是殺他個出其不意,而是一頭扎到敵人的褲襠里。
但就在倆人下令退兵的時候,游擊周敦吉站出來反對了,他堅決要求明軍出戰沈陽:
“禆將周敦吉等固請進戰。”(《明熹宗實錄》)
在周敦吉的請戰“煽動下”,其他明軍諸將也紛紛要求出戰,童仲揆與陳策只好同意增援。
但出戰的具體安排,卻是周敦吉一手策劃的,他要求分兵次第增援:
“敦吉固請與石砫都司秦邦屏先渡河,營橋北;仲揆、策及副將戚金、參將張名世,統浙兵三千營橋南。”(《明史·童仲揆傳》)
于是明軍分兵的大忌又開始“閃現”出來。
童仲揆與陳策的增援明軍約一萬余人,除留下三千浙營沒渡河外,頭批渡河的明軍以白桿兵為主力,總兵力約有七八千人。
就在秦邦屏率軍渡河登岸的時候,后金軍的探哨已經把消息報告過去,努爾哈赤隨即帶兵迎擊。
在雙方交手之前,努爾哈赤還特意觀察了這支明軍的兵器,覺得這不是一支普通的明軍:
“執竹桿長槍大刀利劍,鐵盔之外,有綿盔,鐵甲之外,有綿甲。帝見之,令右固山兵取綿甲戰車,徐進擊之。”(《清太祖實錄》)
為了有效地保護后金軍,避免正面沖突時不必要的殺傷,努爾哈赤祭出了自己的戰車部隊。
同時還特意趁秦邦屏立營未穩時,對白桿兵等明軍發動突然襲擊,數千明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邦屏等營未就,奴四面攻之,將卒殊死戰。”(《明熹宗實錄》)
因為從一開始就處于被動,外加后金軍有戰車保護,盡管白桿兵誓死力戰,但這支明軍還是很快被打崩潰。
后金軍在第一波沖鋒受阻后,不斷后撤拉槍線引誘明軍追擊,然后再回身對明軍發起沖鋒。
就這樣對明軍“釣魚”了三次后,這支明軍筋疲力盡無法再戰,以全軍覆沒而告終。
石砫都司秦邦屏、游擊周敦吉、參將吳文杰、守備雷安民等皆戰死,但也殺傷了兩三千后金兵。
“殺奴二三千人。”(《明熹宗實錄》)
2、三千浙營血戰渾河南
真正讓明朝修史官員,覺得打出了明軍氣魄的,其實是渾河南岸的三千浙營,因為他們跟后金兵打得難舍難分。
努爾哈赤在擊敗渾河北的白桿兵后,很快就渡河追殺到浙營明軍諸地,并且
將三千浙營緊緊包圍。
“奴圍之數重。”(《明熹宗實錄》)
盡管兵力占優勢的后金軍包圍了浙營,但是這三千浙營也不是吃素的,因為他們裝備有火槍火炮,并且在渾河南岸構筑了防御陣地。
“布置戰車槍炮,掘壕安營,用薥秸為障,以泥涂之。”(《明太祖實錄》)
而且這三千明軍也是有救的,因為就在他們附近還有一支三萬步騎的明軍,被副將朱萬良、姜弼率領著策應。
“有守奉集堡總兵李秉誠、守武靖營總兵朱萬良、姜弼,領三萬騎兵來援。”(《清太祖實錄》)
但是,誰能想到朱萬良和姜弼是倆慫貨,他們的增援就是遠遠的搖旗吶喊,壓根不敢沖過去解圍。
不敢親自上陣解圍也行,能在邊上晃悠著吸引火力也成,結果誰能想到他們開局就跪了。
被皇太極用幾百后金騎兵給擊潰了。
“見三總兵大兵布陣,四王亦不待后兵至,即率百騎殺入,三總兵不能敵,遂驚走。”(《清太祖實錄》)
眼見四貝勒皇太極得手后,大貝勒代善等也率軍加入追擊,結果這支明軍損失三四千人后敗退。
《明熹宗實錄》也同樣記載著這倆貨的猥瑣表現:
“與賊遇即披靡不支。”
但凡這支擁有三萬生力軍的明軍,能夠稍微牽制下后金兵,這三千浙營至少能夠突圍出來。
妥妥的就是氣死人的豬隊友。
在把朱萬良部明軍擊潰后,后金兵就可以放心大膽地進攻浙營了,于是對于雙方將士而言。
真正的惡戰至此才算開始。
因為三千浙營裝備有火器,所以他們依托構筑的陣地反擊,即使彪悍的后金騎兵也得打得人仰馬翻。
“用火器擊之,殺傷相枕。”(《明熹宗實錄》)
可以說此時占上風的是浙營兵,但大好形勢也快就發生逆轉,一方面是浙營兵的火藥打光了:
“火藥已盡,短兵接戰。”(《明熹宗實錄》)
一方面是努爾哈赤又祭出了戰車部隊:
“帝復戰渾河南步兵,布戰車沖入,破其營。”(《清太祖實錄》)
可以說浙營的火藥被消耗光,絕大部分都是后金兵戰車的“功勞”,槍炮打光后雙方短兵相接。
三千浙營的明軍步兵,對陣鐵甲悍馬的后金騎兵與戰車兵,其實就是一邊倒的屠戮了。
因為雙方剛一接陣,主將陳策就率先戰死殉國,總兵童仲揆上馬就想開溜,但是被副將戚金拽住質問:
“公何往?”(《明熹宗實錄》)
滿面羞愧的童仲揆只好轉身再戰,并與戚金等明軍將領相繼殉國,三千浙營也全軍覆沒。
此戰,總兵官陳策、童仲揆,副將戚金、董仲貴,都司袁見龍、鄧起龍,參將張名世、張大斗等人皆戰死。
在全殲了渾河南岸的三千浙營后,努爾哈赤率軍回沈陽慶賀,這場渾河血戰宣布結束。
3、榮譽可能不屬于戚家軍
盡管此戰是以萬余明軍全軍覆沒而告終,但無論是明朝編修的《明熹宗實錄》,還是清朝人編撰的《明史》,都對這支由白桿兵、浙營等組成的明軍,表示了由衷的欽佩與贊賞之情。
《明熹宗實錄》評價道:
“自奴酋發難,我兵率望風先逃,未聞有嬰其鋒者,獨此戰以萬余人當虜數萬,殺數千人。雖力屈而死,至今凜凜有生氣。”
自從跟努爾哈赤開戰以來,明軍將士幾乎都是望風而逃,壓根沒有人敢跟八旗兵硬碰硬。但是渾河一戰,一萬多明軍力扛六萬多后金兵,而且擊殺他們數千人。
盡管最后是以全軍覆沒而告終,但是到現在記錄的時候,還是能深刻感覺到他們打出了軍威軍魂。
這里后金軍的具體數目不詳,明朝和清朝都沒有給出準確的數據,六萬之說出于當時意大利籍傳教士衛匡國,在著作《韃靼戰紀》中的記錄。
《明史》中則稱贊道:
“自遼左用兵,將士率望風奔潰,獨此以萬余人當數萬眾。雖力絀而覆,時咸壯之。”
盡管評語都是對抄自《明熹宗實錄》,但也算是對這支的明軍的肯定和致敬了,畢竟確實把努爾哈赤打疼了。
但渾河血戰的榮譽到底屬于誰呢?
有不少人提到是屬于戚家軍的,因為參與此戰的副將戚金,據說是名將戚繼光的侄子。而渾河南岸的三千浙營,據說就是戚家軍的老部下,此戰也導致戚家軍從此消亡。
因此有人說渾河血戰是戚家軍最后的絕唱。
其實所有明、清史料,都不能為這種說法提供佐證,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戚金就是戚繼光的侄子;也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表明,這三千浙營就是最后的戚家軍。
相反在《明神宗實錄》中,卻提到了讓明廷組織軍隊援遼,還對時任真定游擊的戚金,及其部下的軍紀表示了肯定:
“近督臣揀閱,惟稱真定戚金之三百,與薊鎮所募之二千,其余則否。”
也就是參與援遼抵抗后金的十多萬明軍中,只有真定游擊戚金的三百部下,與薊鎮新招募的兩千明軍堪用,其他的都是過來混糧餉的。
這里提到戚金援遼的部下只有三百人,而且他擔任的是真定游擊,只不過是隸屬于陳策的三千浙營而已。能夠跟戚家軍扯上聯系的是浙營,恰恰不是戚金的三百真定兵,更不是因為他是戚繼光所謂的侄子。
因為明朝和清朝的相關資料中,在提到戚金身份的時候,都會來一句戚金的籍貫不可考。
“副總兵戚金……籍貫俱未詳。”(《欽定勝朝殉節諸臣錄·卷四》)
如果他真是戚繼光的侄子,如果他麾下的三百人是戚家軍,戚金能是籍貫未定的“黑戶”嗎?
所以這三千浙營兵,乃至于戚金部下真定兵,跟戚家軍的關系并不大,至少是沒有直接的傳承關系。
但真正值得考究一番的,恰恰是渾河血戰的之后,朝廷對死于此戰的陳策、童仲揆、周敦吉等人追謚時,有81名在渾河戰死的朝鮮人,也在明熹宗的追封之列。
“其余死事大小官員,續查的確,一體題恤。朝鮮陣亡將士金應何等八十一員名,給銀令本國致祭。”(《明熹宗實錄》)
我查了不少相關資料,始終找不到金應何等人的資料和事跡,不知道他們隸屬于明軍的哪個部分?也不知道他們是戰死于渾河之南,亦或是渾河之北?
(一家之言,求同存異,感謝您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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