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殖民者用葡萄酒和法語編織的“浪漫情詩”,現在在非洲青年眼中已經變成了沉重枷鎖。去年年底,一千多名法國士兵乘坐戰斗機起飛,離開了駐扎六十余年的乍得,把這個國家還給了真正的主人。近日,就又有兩個非洲國家,掀起了“去西方化”的浪潮。
日前,尼日爾和布基納法索就宣布,要退出法語國家組織,這意味著未來這兩國學校課本將直接使用其他語言,司法系統也將引入民族語言審理,甚至連貨幣都有望刪除法語標注。這場語言革命,相當于是文化界的一場“去殖民化手術”,影響還是非常深遠的。
(尼日爾政變軍人領導人阿卜杜拉赫曼·奇亞尼(右二))
對于法國而言,現在收到這一消息,應該不算太意外。
2022年和2023年,布基納法索和尼日爾就都發生過軍事政變,當時和法國的關系就迅速惡化了,2023年年底,布基納法索就曾宣布,將法語地位降到了“工作語言”,尼日爾這邊雖然官方語言還是法語,但是政變之后也改了國歌,歌詞特意提到了該國的反殖民斗爭。
所以如今這兩國正式退出這一組織,主要目標就是要徹底切斷與前殖民者法國的關系。
回顧歷史,法國在殖民時期以經濟控制為主要手段,通過“非洲法郎”和跨國公司的運營,牢牢掌控著這些國家的命脈,掠奪資源以服務于自身利益。而今天,在全球去殖民化思潮的助推下,這些國家覺醒并開始努力改變這一現狀,將殖民者徹底逐出自己的土地和文化版圖,這也算是對歷史的修正和對自主權的重拾。
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場文化與政治的長跑中,非洲的主權國家們正在書寫自己的新篇章。
追求戰略自主固然沒錯,但是尼日爾在這個過程中,卻誤傷到了中國。
前不久就有報道稱,尼日爾軍政府突然下令讓三名在石油行業工作的中國員工離開該國。當下,中石油集團、西非石油管道公司以及一家合資煉油廠的高層都已經收到了離職的請求。
除此之外,尼日爾的旅游部還吊銷了位于尼亞美一家中資酒店的經營許可證,而理由是該酒店存在“歧視性做法”。
要知道,中企之所以在尼日爾經營,是兩國簽署合作協議的結果。去年尼日爾才和中石油簽署了一項價值4億美元的諒解備忘錄,用于銷售該國阿加德姆油田的原油。
(法語國家組織峰會在法國巴黎舉行)
對于尼日爾而言,其一系列行動似乎都是在向外界釋放一種信號,即要迅速“奪回”國家資源,保障國民利益。
作為一個坐擁全球第4大鈾礦儲量和20億桶石油儲量的國家,尼日爾卻面臨98%的鈾礦由法國阿海琺集團控制,本土工業化卻幾乎停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確實能理解尼日爾尋求戰略自主的決心和意志。但是其當下的做法,卻是存在戰略誤判和風險的。
首先,中國是尼日爾關鍵資源開發的核心參與者。現階段,中石油運營的阿加德姆油田,占了該國原油產量的80%,津德爾煉油廠解決了尼日爾90%的成品油需求。驅逐中資直接導致石油收入斷崖式下跌,且在短期內,尼日爾是找不到和中方同等實力和技術的投資者的。
此外,中國還承建了尼日爾的重要基礎設施項目,如塔瓦—津德爾鐵路和首都尼亞美的大橋,這些都是該國為數不多的現代化交通網絡節點。如果中尼關系惡化,這些項目面臨停滯甚至中斷的風險,從而導致物流成本激增。作為內陸國家,尼日爾的地理劣勢會在此情況下更加明顯,對經濟發展造成嚴重制約。
最后,若外交關系的不穩定導致外資撤出,尼日爾將面臨開發能力的喪失,其豐富的鈾礦和石油資源可能無法轉化為經濟發展的動力,反而有可能陷入“資源豐富但缺乏產業”的困境。
在這樣的背景下,尼日爾與其一股腦地將外國資本趕出去,不如合理利用中國“一帶一路”與非洲自貿區帶來的疊加機遇,以津德爾煉油廠為核心,建設尼日爾—貝寧—尼日利亞跨國石化走廊,這不僅能提升當地的經濟活力,也為吸引中東資本參與共建儲運基地創造了條件。如果成功實施,尼日爾便可將地理位置上的劣勢,巧妙地轉化為在區域貿易中的樞紐優勢,進而提升其在國際市場上的地位。
(中尼合作石油項目投產慶典)
總之,尼日爾的困境,本質上是“反殖民”激情與“后殖民”現實的撕裂,趕走舊宗主國確實容易,但是想要建立新的秩序是非常困難的。所以與其左右搖擺不知所措,不如以資源為籌碼構建多元合作網絡,將主權訴求轉化為發展杠桿。畢竟,真正的獨立不是驅逐誰,而是讓每一噸鈾礦、每一桶石油都成為國民尊嚴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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