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盛小學 朱勤勤

　　我不怎么愛哭，但記憶深處，親人的離去卻讓我淚流滿面……

　　2021年的平凡的一天，媽媽轉動門鎖的聲音響起，“咔”，門鎖開了，媽媽進門不見以往的輕松與快樂，壓抑與沉默在家中彌漫，她輕輕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沒聽清，腦子已經亂了，耳邊是吵鬧的嗡聲，一時間我的心幾乎停止跳動，“祖祖去世了……”

　　這個聲音在我腦海中回蕩，死亡是什么？年幼的我不知道答案，在故事中讀過大灰狼死了、公主死了、小燕子死了時，身邊的伙伴總是大哭，跑進老師的懷里，大聲問是真的嗎？我一個人愣愣地在原地，不解地看著他們，像看一群猴子耍大戲，有什么好哭的？可現在直面死亡，卻變得不知所措。祖祖死了，我再也見不到了……祖祖再也不能坐在門口的長椅上，抽著煙，向我招手，柔和地喚我一聲“勤勤！”他的眼睛朦朦朧朧，眼神慈祥，漫長的一生經歷了許多，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可面對我時，眼睛卻那么明亮、那么溫柔，可現在——不再有了，再也沒有了……我的眼睛被淚水濕潤，眼中有了晶亮，朦朧一片，溫熱的液體從我的眼眶涌出來，最后掩面哭泣。我不知我是怎么睡著的，只知那天的風摸著我的臉寒冷無比，心中也有在滴血。

　　我推開家門，家里靜悄悄的，沒了往日的熱鬧，門前的老黃狗汪汪地叫，對我感到陌生，在以前祖祖總會在我回家前把老黃狗牽到一旁的小木屋中拴著，可現在我抬頭向上看，潔白的墻壁上掛著祖祖的黑白照……我走向祖祖的房間，房間很整潔：一個煙斗、一把竹椅、一張破舊的桌子、一件深藍色的外套襯衫、一個掉色的深綠色帽子，一張小床。我坐在床上，床發出咔吱一聲，馬上就要塌了一般，真不可置信！我祖祖竟然在這張小床上度過了他最后的時光，他去世時會想些什么呢？是可惜還是放下，是悲痛還是安詳，就在我想得出神的時候，腿碰到一個盒子，我蹲下身子，掀開盒蓋，眼淚頓時奪眶而出，盒子里的東西安靜的躺著，我愛吃的糖、一個簡單的花環、我的照片……上面無一例外用不工整但也不難看的字體寫著“送給勤勤”。我將頭埋進膝里，失聲痛哭，這幾個字是最簡單的字，也是祖祖深厚的愛。

　　我又想起我有多久沒回老家了呢？這些年，這些日子，祖祖都盼著我們能回來，多看看我們，多少次望著村口一言不發，最后失望離開，我卻因為學業、補習，遲遲沒能回家，我要是再快點，再快點，意志堅定一點，我就不可能連祖祖的最后一面也沒見上，連葬禮都沒有參加。死亡是大度的，它可以等到人的一生結束；死亡也是小氣的，它一來便帶走了一個人的全部。我怨死亡，更恨我自己。

　　我來到了祖祖的墳前，老家的院子不大，只用五分鐘就能來到房屋后面祖祖的墓前，幾分鐘的時間，可我卻覺得十分煎熬，恨不得奔跑起來。每次祖祖見我回家，第一句話便是：“哇！長好高呀！快到祖祖的肩膀了呢！”每次我都因為祖祖夸我長高了而沾沾自喜。可是，現在，祖祖還沒有我高，土堆小小的，土堆下埋著我親愛的祖祖，我試著給他編一個草環，可編出的卻是很丑的看不出是什么東西，我的耳邊響起了祖祖的話：“慢點來，不急，我來教你好不好呀！”那還是我6歲時編不好草環，他哄我的話語。我把口袋里祖祖最喜歡的五仁月餅，埋在了小土堆旁，又想起他牙不好，把月餅扒出來，用手掰成了一小份一小份，又仔細埋起來。

　　走的時候，我在祖祖的小土堆前說“早點把月餅吃了，想我了我就會來的。”回答我的不再是祖祖，而是小土堆旁的一棵桂花樹。我和祖祖一樣喜歡桂花。一滴淚、兩滴淚、三滴淚……無數滴淚落下，滴落在小土堆上，抹也抹不掉，像要把一生的淚都流干似的——的確，桂花開時，總多離別……

　　想起桂花，想起桂花樹旁祖祖那小小的墳墓，我的鼻子又一酸……

　?。ㄖ笇Ы處?邱忠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