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0月7日,遼沈戰役的硝煙正濃,錦州城被籠罩在一片緊張肅殺的氛圍之中。錦州城外的枯草在硝煙中蜷縮。
東北野戰軍的五個縱隊如同一把把鐵鉗,正逐步向錦州城合圍,局勢劍拔弩張。
在這之中,有一支隊伍格外引人注目,那便是8縱。這支部隊組建時間不長,卻銳氣十足,此時正靜靜蟄伏在東線,養精蓄銳,隨時準備投入戰斗,而他們的指揮官,正是時年32歲的段蘇權。
8縱指揮部內,段蘇權凝視著作戰地圖,指尖劃過錦州東郊的等高線。
段蘇權
他的影子被油燈拉長,在土墻上搖晃,仿佛與十五年前那個倒在黔東山溝的少年身影重疊。
段蘇權的革命履歷堪稱傳奇。16歲那年,懷著滿腔熱血的他投身革命,加入了紅軍隊伍。憑借著過人的膽識與智慧,18歲時,他便擔任了黔東獨立師政委。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捉弄這位年輕的革命者。1933年,黔東獨立師遭遇強敵,最終全軍覆沒。
黔東獨立師
段蘇權在戰斗中身負重傷,無奈之下,他只能喬裝成乞丐,一路風餐露宿,跋涉千里,艱難地回到家鄉。那是一段無比艱辛的旅程,一路上,他不僅要躲避敵人的搜捕,還要忍受饑餓與傷痛的折磨,但他始終沒有放棄對革命的信念。
時光荏苒,抗戰爆發,段蘇權聽聞紅軍隊伍的消息,毫不猶豫地再次踏上征程,奇跡般地重返部隊。他的首長驚訝地說:“段蘇權,我們已在方面軍黨代表會上給你開過追悼會了,原來你還活著。”
這段九死一生的經歷,就像一把重錘,鍛造出了他異于常人的堅韌品格。
1948年,在程子華的推薦下,段蘇權被任命為8縱司令員。
東北野戰軍
8縱雖然組建較晚,可在段蘇權的帶領下,發展勢頭迅猛。從最初的2萬人,迅速擴編至近 5 萬精銳。戰士們一個個精神抖擻,充滿朝氣,就如同他們年輕的指揮官一樣,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
當總攻錦州的命令下達之時,整個8縱都沸騰了,官兵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渴望在這場主力會戰中大展身手,證明自己的實力。
10月9日,東北野戰軍指揮部突然給8縱傳來一封急電,電文簡潔而有力:立即封鎖錦州機場!然而,這道看似明確的命令,卻在不經意間埋下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原來,錦州城東、西各有一座機場,東郊機場早已廢棄,失去了使用價值,而西郊機場才是國軍空中補給的生命線。但令人遺憾的是,軍令中并未明確指明要封鎖的具體目標,而西郊機場恰好位于9縱隊9的防區之內。
歷史仿佛在這一刻開了個殘酷的玩笑。由于當時通信條件有限,存在著嚴重的延遲,段蘇權收到這道命令時,已經過去了數小時。面對這份模棱兩可的指令,段蘇權這位向來謹慎的指揮官,陷入了沉思。
在軍事行動中,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可能導致全盤皆輸,他深知其中利害。于是,他做出了一個在他看來合乎軍事常識的舉動 —— 向上級核實:“封鎖哪個機場?”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簡單的追問,竟引來了參謀長劉亞樓的雷霆之怒。劉亞樓在電話中厲聲斥責道:“兩個機場,一個能用,一個不能用,你們是吃草的還是吃飯的?”
這突如其來的怒斥,回蕩在指揮部里。
段蘇權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恍惚間又回到黔東戰場——那次貿然出擊前,他也這樣猶豫過。作戰參謀看見司令員咬破了下唇,血珠滴在地圖上的西郊機場,暈開成暗紅的圓點。
當8縱開始緊急調整部署時,寶貴的戰機卻已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另一邊,衛立煌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短暫的空隙,趁機從沈陽空運了兩個團的精銳部隊進入錦州。幸好,9縱及時完成對西郊機場的封鎖,用五架運輸機殘骸成功堵死了跑道。但敵軍的增援部隊早已在城中站穩腳跟,構筑起了新的防線。
這個看似微小的戰術延遲,就如同一只在亞馬遜雨林中輕輕扇動翅膀的蝴蝶,在戰役全局中激起了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
東野戰后的總結會上,段蘇權獨自坐在后排。如同預料中那樣,8縱成為了全軍通報批評的對象。段蘇權作為縱隊司令員,難辭其咎,被解除了職務,降調為東北軍區作戰處長。
段蘇權命運的軌跡從此發生了巨大的轉折。在 1955 年授銜時,他僅被授予少將,而他昔日麾下的師長們,卻紛紛肩扛中將軍銜。
面對如此巨大的落差,段蘇權的表現令人動容。他只是淡然地回應道:“組織上讓我站在這里,我就站在這里。”
199年的初春,彌留之際的老將軍突然睜眼,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虛劃。護士聽見含糊的囈語:"跑道......西郊......"窗外玉蘭樹的影子投在白色被單上,恰似當年錦州城外的炮隊鏡網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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