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
為什么這么遭人恨?
·作者:墨硯齋·
撕開文學化的情緒渲染
翻開《水滸傳》,讀者對高俅的憎恨總會來得格外洶涌。
這個靠蹴鞠發跡的市井混混,踩著林沖的斷指、王進的逃亡一路攀上太尉高位,儼然成了古代官僚腐敗的活體標本。
但當我們撕開文學化的情緒渲染,會發現高俅越是遭人恨,金鑾殿上的趙官家反而越顯圣明——這場持續千年的集體情緒操演,早被編織進中國政治的基因密碼。
大祭司‘圣天子
這就要提一下中國古代皇權精心設計的"巫禮合一"體系了。
所謂"巫禮合一",是將原始巫術的神秘威懾與禮法制度的等級秩序熔鑄成統治工具——帝王既是大祭司又是圣天子,太廟里的青銅禮器與祈雨壇上的祝禱咒語同等重要。
這種雙重賦權讓"君權天授"從抽象概念變成可感知的日常:
地方官春耕時替皇帝扶犁的儀式,既是巫術中的交感模仿,又是禮制里的權力展演;
《尚書·洪范》把地震解釋為"皇極不建"的天譴,則把自然災害轉化為鞏固統治的神學教材。
當臨安城隍廟里127位配享官員的牌位與皇帝誥封并肩而立,當《武王伐紂》的說書人在茶館將天命更迭唱成固定劇本,莊稼漢跪拜社稷壇時叩首的早已不是單純的土地神,而是被神格化的皇權符號。
朱熹修訂的《家禮》把冠婚喪祭變成禮制模具,江西流坑村董氏宗祠的"報功堂"里,祖先靈位與朝廷誥命共享香火。
這些細節拼湊出皇權對民間社會的精神馴化——百姓日用而不察的倫理秩序,本質上都是"大共同體本位"的毛細血管。
皇帝至高無上,天命所歸,這不單是一種事實,更是一種信仰。
為什么?
集體泄憤的劇場
高俅正是在這樣的土壤里長出的毒株。
他市井發跡的晉升之路,暴露了官僚體系依附皇權私恩的本質;構陷林沖時那句"欲刺本官"的呵斥,演示著制度漏洞如何滋養權力尋租。
但耐人尋味的是,《水滸傳》讓高俅在菊花會上被俘時"面如土色,股栗欲墮"。
這種刻意丑化恰似北宋"風聞奏事"制度的民間翻版,為百姓打造出集體泄憤的劇場。
望天王降詔早招安
皇帝時而貶謫奸臣時而昭雪忠良的操作,暗合了勒內·吉拉爾的替罪羊理論——當高俅們吸走所有仇恨,龍椅上的趙佶反而在"圣主蒙塵"的想象中鍍上金身。
這種仇恨經濟學有著精密的計算公式:皇權合法性增益等于民間仇恨值乘以自身免責系數。
從林沖雪夜上梁山到武松血濺鴛鴦樓,暴力反抗始終裹著"忠義"的糖衣,就像張青的人肉包子鋪能被美化為"梁山補給系統"。
招安儀式特意選在重陽節舉辦,讓菊花會上的"望天王降詔早招安"借著時令神圣性給政治妥協開光。
“忠義”
"不可計算的善"
當方臘必須死而高俅必須活,當金圣嘆批本里奸臣永遠殺不盡,我們才讀懂這套游戲的終極規則:
官僚系統越是具象化腐敗,皇權那"不可計算的善"就越顯得煌煌如天威。
政治力學支點
千年后再看高俅,他早已不是某個具體惡吏,而是成了古代政治力學中的永恒支點。那些咬牙切齒的恨意有多真實,趙官家"圣明燭照"的形象就有多穩固。
高俅的幽靈提醒著我們,很多歷史循環的破解密碼,或許就藏在集體情緒與權力結構的隱秘冷笑之中。
集體情緒
文案 :墨硯齋
配圖 :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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