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深秋,我攥著離婚協議走出法院時,梧桐葉正簌簌落在肩頭。
協議里那串數字像塊燒紅的烙鐵——80萬,足夠在這座十八線的南方小城買套二手房,卻買不回十年婚姻里的真心。
回到娘家那天下著小雨,母親踮著腳幫我摘行李箱,我看見她后頸新染的黑色頭發里,藏著幾根倔強的白發。
"聽說你拿了80萬?"她突然開口,指甲在行李箱密碼鎖上輕輕叩擊。
我望著玄關處弟弟的籃球鞋,突然想起去年他結婚時,母親跪在地上擦地板的模樣。
"8萬。"我聽見自己說,"離婚時他說公司不景氣。"母親的手頓在半空,老式掛鐘的滴答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深夜,我被客廳的爭吵聲驚醒,"只有8萬,不夠你買房子啊!"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貼著門縫望去,弟弟正把車鑰匙摔在茶幾上:"她肯定藏錢了!上次她買那瓶香水都要兩千......"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亮我藏在枕頭下的銀行卡,卡面上的燙金字在陰影里若隱若現,像道永遠愈合不了的傷疤。
我想起結婚時母親偷偷塞給我的存折,扉頁寫著:"給女兒的嫁妝,密碼是你的生日。"
第二天清晨,母親端著豆漿進來時,我正往行李箱里塞衣物,"要走了?"她的聲音帶著哽咽。
我點點頭,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玉鐲——那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如今裂痕處纏著細細的紅繩。
"其實......"母親突然抓住我的手,"你弟弟的女朋友懷孕了......"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我皮膚,"囡囡,我求求你......"
話沒說完,弟弟的怒吼聲從院子傳來:"裝什么清高!離婚女人還挑三揀四......"我猛地甩開母親的手,玉鐲磕碰著發出脆響。
行李箱密碼鎖被我輸錯三次,母親站在身后小聲說:"密碼是你生日。"
我的眼淚突然砸在數字鍵上,想起她總說"囡囡是我的小棉襖",記憶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將我拉回了弟弟出生的那段時間。
全家人都圍著弟弟轉,忙著照顧他,我餓了上頓沒下頓,就連母親,也沉浸在弟弟出生的喜悅中,忽略了我的存在。
高鐵站的廣播聲里,我收到母親的短信:"鐲子裂了,你弟說等你買房了再賠我個新的。"
手機屏幕映出我紅腫的眼睛,突然發現銀行卡背面寫著:"密碼是你生日,別讓任何人知道。"
現在我住在城郊的公寓里,陽臺上種著母親最愛的茉莉,每月給她轉錢時,轉賬備注總是"鐲子錢"。
弟弟偶爾發來樓盤廣告,我總會想起母親跪在地上擦地板的模樣,還有她后頸那些倔強的白發。
或許有些真相,就像破碎的玉鐲,即便用紅繩纏著,裂痕依然清晰可見。
但我知道,真正的親情不該是明碼標價的交易,而應是黑暗中默默守護的光,就像這盆茉莉,雖然種在異鄉的陽臺,卻始終朝著家的方向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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