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睛彩守護計劃#

"師傅，這單又送錯了！"

隔著防盜門，中年女士的埋怨聲刺得耳膜生疼。我抹了把鏡片上的雨水，手背蹭到鐵門銹跡，在深藍色工服上洇開暗紅。

低頭核對訂單時，水珠順著劉海滴在手機屏上：陽光小區7棟1702，可眼前斑駁的門牌分明寫著"1072"。

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投訴，站長在電話里吼得整個樓道都在震顫："再出錯就扣完績效！"

深夜蜷縮在群租房床上，鐵架床隨著翻身吱呀作響。上鋪室友的鼾聲里，我摸出枕頭下的老人機。屏幕藍光映著3月賬單：雨天送錯單9次，賠償顧客奶茶錢287元。

最痛心的是上周暴雨天，鏡片起霧撞倒垃圾桶，灑出的酸辣湯浸透顧客價值千元的包裹。差評里"瞎子送餐"四個字像燒紅的鐵釘，我抓起眼鏡狠狠砸向墻壁——這副夜市地攤買的鏡架用醫用膠布纏了三層，鏡腿斷茬刮得耳后生疼，可800度的鏡片怎么擦都像蒙著層毛玻璃。

還好，這一切的轉機出現了，上海普瑞眼科的醫生把儀器對準我眼睛時突然"哎呀"一聲，嚇得我差點從塑料凳上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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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片度數比實際低200度，散光根本沒矯正！"那張皺巴巴的檢查單我攥了一路，汗漬把"右眼975度+200度散光，左眼1050度+150度散光"的字跡洇得模糊。

老醫生摘了口罩嘆氣："小伙子，你這是拿命賺錢啊！"他花白的眉毛擰成疙瘩，讓我想起老家總勸我去配眼鏡的父親。

猶豫三天后，我蹲在城中村麻辣燙攤子前撥通了預約電話。油鍋里翻騰的辣椒嗆得眼眶發酸，電話那頭護士溫柔地說有"春日公益摘鏡計劃"。檢查那天我特意換了最干凈的襯衫，懷著忐忑的心情進入了手術室！

手術臺涼得激靈，我卻想起第一次騎車送外賣的雨天。那年剛滿十八，剎車失靈撞進綠化帶，鏡片碎渣扎進眉骨的血順著雨水流了滿臉。此刻無影燈下，醫生輕聲說："放輕松，就像滴眼藥水。"當比隱形眼鏡還薄的晶體滑入眼內時，鼻腔突然涌起酸澀——原來這些年我眼中的世界，竟比毛玻璃還渾濁。

術后第二天清晨，我趴在醫院七樓窗臺數對面寫字樓的空調外機。晨光里26層的銀色數字纖毫畢現，樓下早餐攤騰起的熱氣清晰得像工筆畫的煙云。護士進來換藥時笑出聲："沒見過哪個病人大清早數空調外機的。"

復工首日配送夕陽紅小區的訂單，老遠就看見7棟樓的金色門牌在梧桐葉間閃光。電梯故障爬十七樓時，竟能看清臺階縫隙里干枯的銀杏葉脈。

獨居老人開門時蒸騰的米香撲面而來："小伙子今天沒戴眼鏡啊？眼睛亮得能照見人影嘞！"她布滿老年斑的手遞來溫熱的蘋果，塑料袋上凝結的水珠折射著樓道燈光，原來每顆都像小彩虹。

那個暴雨天，我騎著車在車流中穿梭。雨刮器似的抹臉動作成了多余，隔著雨簾能看清五十米外變燈倒計時。

送完最后一單麻辣香鍋，保溫箱側袋插著的野姜花還掛著水珠。站長把"月度標兵"獎章別在我胸口，金屬別針涼得讓人心安："早該治眼睛了，現在整個人都透著精氣神！"

深夜收工路過便利店，霓虹燈牌投在積水里的倒影清晰得能辨出每道裂紋。

手機震動彈出父親視頻邀請，接通瞬間他愣住："幺兒眼睛咋這么亮堂？"我舉起獎章貼到鏡頭前，玻璃反光里，那雙映著城市燈火的眼睛，終于不再是霧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