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8月23日,陸連奎跪在刑場的草地上,他的雙手被反綁,背后插著寫有“漢奸陸連奎”字樣的牌子,行刑人員雙手拿槍指著他,等待著開槍的指令。
刑場周圍是滿腔怒火的群眾,他們或高聲辱罵著陸連奎泄憤,或滿眼期待地等著行刑時刻的到來。
然而,此時周圍一切的聲音在陸連奎這里都變成了嗡嗡作響的雜音,他的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回顧著自己過去的場景。
突然,一個場景逐漸放慢,最后靜止。陸連奎回憶著這個場景,仿佛事情就像剛剛發生一般。
他不禁嘆了一口氣,悔恨地說道:“唉!要是當初不得罪他就好了!”
陸連奎臨死前回憶起來的人是誰?又是什么樣的事情能令他如此悔恨?這一切都還要從那個歌舞升平的夜晚說起。
1936年10月的一個夜晚,陸連奎像往常一樣摟著一位美艷動人女子,走進了位于上海浙江路的中央旅社。
這家旅社是陸連奎尋歡作樂的秘密基地,作為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華捕總長的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這次他帶來的是最近的新歡——劉小姐。
服務員見陸連奎進來了,便非常諂媚地上前,低頭哈腰地說:“陸總長,您來了,303號房早就給您備好了,這是鑰匙。”
陸連奎左手摟著劉小姐,右手從兜里拿出一張鈔票,高興地說道:“很好!很上道!這是給你的!”
服務員滿臉堆笑地從陸連奎手中接過錢,然后又把鑰匙畢恭畢敬地交到了陸連奎的手里。
隨后,陸連奎摟著劉小姐大搖大擺地往電梯走去。
然而就在他們進入電梯后不久,一個提著行李箱的年輕人,冒冒失失地走了進來。
陸連奎一開始也沒有在意這個年輕人,也許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年輕人接下來的一個舉動會直接改變他的一生。
只見這年輕人剛剛走進電梯站定,就把行李箱重重地放在了地上,而這一下,正好就結結實實地壓在了劉小姐的腳上。
劉小姐那嬌貴的腳丫子哪經得住這么一下,瞬間就驚叫了起來,一雙嫵媚的大眼睛立刻就攢滿了淚水。
陸連奎看到劉小姐這個樣子,頓時心疼壞了,二話不說就上去抽了年輕人一個耳光,為自己的新歡出氣。
陸連奎作為巡捕總長,那在上海幾乎是橫著走的,即便他打人,也沒有人敢哼一聲。
但是,這次不一樣,那年輕人居然大喝一聲:“你憑什么打人?”
陸連奎聽到這句話,心想這是哪里來的擰種,于是便又上去“啪!啪!”,抽了年輕人兩個耳光,然后破口大罵道:“小赤佬,老子打你是給你面子!曉不曉得老子是誰?”
陸連奎本來還想繼續上去教育教育那個年輕人,可是就在這時,電梯“叮”得一聲,到了。
陸連奎心想自己待會兒還有一番風流,哪能被這種人耽誤了時間,便猴急地摟著劉小姐走出了電梯。
電梯里,年輕人捂著自己被抽紅了的臉,看著陸連奎揚長而去的背影,竟然還是不服氣,他高聲地喊道:“你打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陸連奎聽后,倒也沒有生氣,他一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一邊擺了擺手說:“好啊,那就開個價吧,我明天就付給你!”
然而,這個代價沒有讓陸連奎等到第二天。
也就在兩個小時之后,正當陸連奎沉浸在溫柔鄉里之時,一通電話突然打進了他的房間里。
陸連奎這么多年在中央旅社里尋歡,還從來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給他打電話的。
陸連奎對此非常不高興,本來不想理它,但是那電話鈴一直響個不停,他只好非常不耐煩地接起電話:“喂~什么事敢打攪老子?”
電話那頭傳來了服務員怯生生的聲音:“陸總長,吳市長找您。”
“吳市長?哪個吳市長?”
“還能有哪個吳市長啊,當然是咱們上海市長吳鐵城啊!他讓您現在就過去一趟!”
“哦~我知道了。”
陸連奎在掛完電話后,一臉的疑惑,他作為租界的巡捕,歷來很少跟上海市長有交際,吳鐵城自從上任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來找他。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是他心想既然是市長召見,那還是去一趟吧。
于是,他便匆匆穿上衣服,然后色瞇瞇地跟劉小姐說了一聲:“寶貝,等我會來!”
隨后,陸連奎便轉身離去了。
然而,劉小姐等了他一夜,陸連奎都沒有回來。
原來,陸連奎剛一到吳鐵城的市長辦公室,他就被一幫侍從給五花大綁了。
這種事對于陸連奎來說還是頭一遭,畢竟歷來都是他綁人,哪有別人綁他的道理。
一開始,陸連奎還非常蠻橫,他對著吳鐵城大喊大叫:“姓吳的!你憑什么綁我?我是租界巡捕房的人,不是你能抓的!”
吳鐵城看他這么激動,倒也不著急,而是先命人扇了陸連奎三下耳光,問道:“怎么樣?有想起什么嗎?”
陸連奎當然沒想起來,他接著破口大罵:“什么狗屁東西?你敢打老子?信不信我叫英國人來找你!”
吳鐵城聽后,不禁笑出了聲,他不緊不慢地說道:“英國人確實是不怕我,但是蔣委員長,他們總得給個面子吧?”
“蔣委員長?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今天扇了三耳光的那人是誰嗎?”
吳鐵城聽到這句話,他的腦子突然就閃過了之前的畫面,一下子就感到害怕了。
他放低了聲調,說:“那個小赤佬……不是,那個小伙子,是蔣委員長什么人?”
吳鐵城回答道:“他是蔣委員長的表外甥——俞洛民!俞濟時知道吧,那是他堂兄!”
陸連奎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在電梯里打的那個年輕人,竟然會有如此深厚的背景。
接著吳鐵城給陸連奎解釋道,俞洛民原本在日本讀書,前不久回到的國內。在幾天前,他剛剛在堂兄俞濟時的引薦下見到了蔣介石。
俞濟時是蔣介石的表外甥,他是俞濟時的堂弟,自然也是蔣介石的表外甥。
蔣介石于是就給他在上海安排了個差事,今天剛到上海,住進了中央旅社,沒想到就撞見了陸連奎。
在挨了陸連奎三個耳光后,俞洛民氣得直接打電話給了俞濟時。俞濟時當時正要去給蔣介石匯報工作,自然要給堂弟出氣,就順便把這事告訴了蔣介石。
蔣介石本來就在為東北局勢心煩,一聽這事,氣不打一處來,心想:我治不了日本人,還治不了你嗎?一個租界的華捕長我還不能抓了?
當即就給吳鐵城下令,叫他把陸連奎抓了。
聽完吳鐵城的解釋,陸連奎剛才的脾氣一下子全沒了,他心想,自己說白了就是英國人的一條狗,英國人怎么會為了一條狗跟蔣介石鬧翻呢?
于是,陸連奎趕緊向吳鐵城求饒:“吳市長,你可要救救我啊,你可要救救我啊!”
但是吳鐵城搖了搖頭說:“晚了,去牢里好好待著吧!”
就這樣,陸連奎被投進了監獄。
不過,陸連奎畢竟在上海混了這么多年,還是有點人脈的,他在牢里左思右想,想到一個好友,那就是虞洽卿。
虞洽卿是上海的著名商人,同時又是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華董,跟蔣介石也有經濟上的往來。
在1925 年的上海五卅運動中,虞洽卿被工商學聯合會的人包圍,是陸連奎把他救了出來。
陸連奎一想到這一層關系,立刻給虞洽卿打了電話,求他幫忙把自己撈出來。
虞洽卿倒是也不含糊,馬上疏通關系,去幫陸連奎求情。
最后,在虞洽卿的疏通下,蔣介石終于是松了口,但是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幾天后,吳鐵城親自到獄中去看望陸連奎,他對陸連奎說:“你小子看來還是有點本事的,蔣委員長開恩,說放你一馬!”
陸連奎一聽,高興壞了,立刻說道:“那你還不趕緊放我出去,關了這么多天,太受罪了!”
然而,吳鐵城卻微微一笑說:“當初你扇完俞洛民巴掌后,不是讓人家開個價嗎?蔣委員長說了,一個耳光,一個架飛機,你只要肯捐三架飛機,這事就兩清了。”
陸連奎聽后,差點沒有當場暈過去,這飛機得多少錢啊?他哪捐得起?何況是三架!
但是,他為了能先出去,便硬著頭皮答應了。
等陸連奎出獄之后,他先找到了虞洽卿,希望這個大富商能幫他出點錢。
可是,虞洽卿一口回絕了他,并說道:“我撈你出來,是看在往日情分上,現在人情已經還了,飛機的事,自己想辦法。”
陸連奎聽后,直接哭了出來,他說:“我要是有那錢,還需要來求你嗎?”
之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虞洽卿。
然而,虞洽卿只回了一句話:“你當我是辦慈善的啊,滾!”
陸連奎見求虞洽卿幫忙這條路走不通,心想著再在上海待下去,肯定還會被找麻煩,于是心一橫,干脆隱姓埋名逃到鄉下去了。
可是,陸連奎并沒有躲多久。
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上海淪陷后,陸連奎又返回了上海,去給日本鬼子當了漢奸。
在抗日戰爭勝利之后,陸連奎因為漢奸罪被抓了起來,最終被判處死刑。
1946年8月23日,這一天是陸連奎行刑的日子。他跪在刑場的草地上,回顧著過去的經歷,不禁流下了或悔恨、或恐懼的淚水。
在人民的謾罵和指責聲中,一聲槍響,陸連奎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
參考資料:《紀實虞洽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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