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過去,原地踏步的浪莎,需要一個轉機。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孫欣
編輯|米娜
頭圖來源|視覺中國
曾被視為影視劇《雞毛飛上天》原型之一的“襪業大王”翁榮金,現在面臨的局面是“一地雞毛”。
3月15日,央視“3·15”晚會曝光“一次性內褲徒手制作不滅菌”行業亂象,涉事企業為河南健芝初醫療器械有限公司。晚會視頻中還放出了代工廠涉及的三大產品,分別是:初醫生一次性內衣、貝姿妍一次性內褲和浪莎一次性內褲。
來源:央視新聞截圖
隨后,三大品牌迅速登陸微博熱搜,作為其中唯一的上市公司——浪莎引發的輿論更甚。晚會后,上海證券交易所便發出《關于四川浪莎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媒體報道相關事項的監管工作函》。對此,浪莎控股集團有限公司(簡稱浪莎)反應迅速,當天深夜發布“收到公告”,并下架浪莎旗艦店內所有一次性內褲產品。
同時,董事長翁榮金也出面做了回應。據新黃河報道,15日晚,翁榮金稱自己剛看了“3·15”晚會,正在忙著查這事,將仔細調查這家企業到底有沒有代加工浪莎的一次性內褲。
浪莎集團成立于1995年6月,由浙江義烏人翁榮金、翁關榮、翁榮弟三兄弟共同創立,浪莎襪子、內衣等產品曾占據國內三分之一的市場份額。2007年,浪莎集團旗下成立不到2年的浙江義烏浪莎內衣,借殼四川長江控股,成功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成為“中國內衣第一股”。
3月16日下午,浪莎再次做出回應,稱,“經核實,公司與河南健芝初醫療器械有限公司從未建立任何形式的業務合作、品牌授權或產品生產關系,其生產、銷售行為與公司無任何關聯。”同時稱母公司及其控股股東、關聯方公司等都與河南健芝初醫療器械有限公司沒有合作關系。
言外之意,便是浪莎集團和央視曝光的涉事代工廠無任何合作、貼牌關系。但網友似乎并不買賬,浪莎此條聲明下的熱評第一是:“有本事就去告央視誹謗你,否則就是真的。”
3月17日,受3·15影響,浪莎股份(600137.SH)開盤下跌2.75%,至下午收盤為15.84元,總市值達15.4億元。
這并非浪莎第一次卷入輿論漩渦。此前其也曾多次引發熱議,如2023年1月,浪莎內衣與鋼琴家郎朗、吉娜夫婦因代言合同多次變更而登陸熱搜。
浪莎誕生于電視廣告風靡的年代,張柏芝、蘇有朋、周華健、大S等一線明星曾為其代言過。與高知名度的明星掛鉤,傳出代言風波并不意外。
但此次輿論風波,涉及的卻是企業的核心——產品質量。
在“貼牌模式”下,企業管理半徑過長,從而導致產品質量逐漸失控,這也是浪莎被網友詬病的點。
不只內衣行業,貼牌模式在服裝、家紡等行業屢見不鮮。比如南極人多年來便是以品牌授權為核心業務,不參與商品的設計和生產,只需幫合作方做做營銷,便過上了“坐在家里數錢”的日子。
“貼牌也好,找代(工廠)也好,縮減了很多成本,但大概率會在品控上出現問題。”一位家紡品牌的加盟商告訴《中國企業家》。顯然,行業對待貼牌模式的態度正在轉變,2023年營收下滑的南極人,更是跨出了關鍵一步——回歸自營模式。
而浪莎也面臨類似的情況,多年以來,公司年營收規模仍停留在5億元以下。但市場不等人,蕉內、貓人等后起之秀正扎堆入局內衣業。
3月17日,《中國企業家》就浪莎的模式及未來戰略選擇等相關問題,向浪莎發郵件詢問,截至發稿前,暫未收到回復。
但對消費者而言,目前浪莎的一紙聲明似乎過于單薄。而公司若想重回巔峰,翁榮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野心不止于襪業
《雞毛飛上天》中有這樣幾個場景,男主角陳江河在上海的外貿店里,盯著12元天價的進口絲襪反復觀看。陳江河在承包襪廠后,便將機器換成昂貴的單針電子提花機,且在企業投產前,將妻子名字“玉珠”作為品牌商標注冊,最終建立了自己的“絲襪帝國”。
據中紡協內衣委員會報道,這部分劇情原型便來自于浪莎的創始人——翁榮金。與陳江河類似,翁榮金出生于國內小商品市場天堂——浙江義烏,他曾以擺地攤為生,倒賣過玩具、相冊、襪子等商品,之后翁榮金發現賣襪子是最賺錢的,便開始有了創業想法。
上世紀90年代初,翁榮金獲得廣東一個襪子品牌的總代理權,正式進入襪業。1995年10月,翁榮金聯合兩兄弟,與港商合資創辦了義烏浪莎針織有限公司,浪莎襪業就此誕生。
1996年的國內襪業市場多為雜牌軍,并沒有頭部品牌,“浪莎,不只是吸引”,張柏芝的這句廣告語迅速為浪莎打開知名度,浪莎也從義烏的作坊式生產向“襪業帝國”進軍。
來源:視覺中國
顯然,由電視廣告打開全國銷售網絡的浪莎,深諳營銷給品牌形象帶來的巨大影響。目前,在浪莎官網還寫著“在中國強勢媒體投放廣告費僅幾千萬”的介紹,并認為這是浪莎市場占有率曾達全國三分之一的原因之一。
巔峰時刻,浪莎迅速發展成為國內襪業的頭部品牌。據官網數據,2008年浪莎實現40%的業績增長,銷售額達到了5億美元。2009年,翁榮金在采訪中透露,浪莎當年斥資4億元升級生產設備。
翁榮金的野心不止于此。從2000年起,他開始將浪莎從“襪業帝國”向“浪莎帝國”擴張,浪莎的業務領域逐漸擴展到內衣、廚具、日化、醫藥、金融等多個行業。
伴隨著集團版圖不斷擴大,行業也在發生變化。當貼牌模式成為一種潮流時,從擴大生產和節省運營成本來看,翁榮金都不會錯過這個輕資產模式。然而,危機也暗藏其中。
貼牌之殤
除了浪莎,南極人也被視為貼牌模式的典型案例,網絡上甚至出現了“萬物皆可南極人”的熱梗。事實上,貼牌確實能為品牌迅速帶來曝光度和營收規模的增長。2008年開始貼牌模式的南極人,在2017年營收達到頂峰,銷售額超120億元,毛利率超過90%。
如同南極人一樣,貼牌模式是浪莎目前的關鍵生產模式。據最新財報,2023年,公司所有產品生產量共計2412.12萬套,其中自產量351.06萬套,占比14.55%;貼牌產量則高達2061.06萬套,占比85.45%。
貼牌業務占了超85%——過度依賴貼牌,以及帶來的管理問題,也讓浪莎面臨著從“大牌”走向“雜牌”的窘境,且產品問題層出不窮。數據顯示,假冒浪莎襪類產品曾一度侵蝕了浪莎30%的市場份額。截至3月16日,在黑貓投訴平臺,共有573條有關浪莎產品的投訴,一半以上都是關于質量問題,例如褪色、質量差、買到假貨等。
“一般真正做品牌,不會去賣標貼牌。”時尚產業獨立分析師程偉雄告訴《中國企業家》,賣標貼牌意味著品控和服務很難管控。
浪莎官網顯示,要想加盟浪莎內衣,在資金上最低僅需要保證金1萬元,首批貨款10萬元。此外,專賣店面積要求為不低于20平方米。這樣的加盟門檻,比加盟一家蜜雪冰城的要求都低。
對加盟、貼牌等模式下出現的產品問題,浪莎也十分頭疼,專門成立專業打假隊,每年投入數千萬到全國各地代工廠、加盟商跟蹤,但顯然治標不治本。北京商報報道,相關業內人士對此的看法是:“雖然公司對生產過程進行跟蹤,并對質量把關,但經銷商難免趨利而為,鋌而走險私自與供應商建立聯系。”
產品的質量難以把控,帶來營收也不盡如人意。據財報,2021~2023年,浪莎公司營收為4.02億元、3.27億元、3.88億元,營收在降低,規模和十年前更是相差無幾。
程偉雄表示,當前行業的貼牌無序化現象,是由品牌授權方管理失控、線上的GMV(商品交易總額)思維,追求規模化、極度的市場低價內卷造成的。此次“3·15”晚會曝光的代工廠亂象,對于上市品牌企業來說,無疑是一個警鐘。
來源:浪莎旗艦店抖音賬號“泓紳”視頻截圖
浪莎幾乎原地踏步的同時,市場競爭卻不斷加劇。近兩年,市面上崛起了一批互聯網新銳內衣品牌,譬如ubras、蕉內等開始在直播電商打得火熱,而作為“前浪”的浪莎,即使數次出動翁榮金親自站臺直播,但營收也未有明顯起色。
不只內衣行業,近年來,貴人鳥、富貴鳥、拉夏貝爾、美特斯邦威等服飾企業也都在奮力自救。南極人品牌創始人張玉祥在采訪中強調:“我做了一個我認為比較輕松掙錢的生意,但沒有讓我感到驕傲,因為我或身邊人沒有特別喜歡穿我提供的這些商品。”
在服裝行業深耕30多年,作為貼牌模式的代表人物,60多歲的張玉祥開始進行轉型。
而同樣主打貼牌的浪莎,創始人也是年過60歲,翁榮金會如何找到轉機,還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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