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華僑報》總主筆 蔣豐
名字里有“水泡”二字,恐怕什么都不講,也會令人啞然失笑。顯然,冥冥之中,命運就是讓田河水泡帶著制造“笑”的文化使命豐滿了整個日本乃至世界的漫畫界。另一方面,善于從歷史的角度觀察這位愛“笑”的漫畫家的評論人士們,也會不可避免地將其與“法西斯”這樣的概念或多或少地進行關聯。日本知名漫畫編輯·民俗學者大塚英志十多年前在加拿大的高校演講時,還曾以田河水泡為例,談及日本動漫作為戰爭條件下產生的媒體時代命運。詼諧的野良犬黑吉“從軍記”,究竟是田園牧歌,還是戰爭副品,也曾一度被硝煙所彌漫。無奈,與筆為舞,總是被時代所左右。
拋開歷史維度,從藝術視角看,田河水泡把漫畫作為了心靈的鏡子,用跨越時間的方式傾訴著內心的渴望與追求。漫畫大師手塚治蟲曾評價,田河水泡的作品總能在不經意間觸動人心,讓人在歡笑中思考。但要說田河水泡有著與“笑”的不解之緣,或許有點難以開口。出生未幾,母親過世,父親再婚,自己則被送至伯父家撫養。這樣的人生,何笑之有。按照日本的說法,不過是典型的“下町人”的日子。但苦中作樂,繪畫便是孕育“笑”的良田。幸運的是,伯父喜歡中國畫,這無疑給了耳濡目染的田河水泡用畫筆突破命運束縛的難得機會。在《野良犬黑吉一代記-田河水泡自傳》(講談社,1991年12月)里,能看到田河水泡對自己的伯父如生父般的深厚感情。
“水泡”的來源,一說是田河水泡與自己名字的游戲邂逅。他原姓叫高見澤,羅馬拼音寫作TAKAMIZAWA,為其斷字成TAKAMIZ·AWA,借用漢字就成了田河水泡。文人浪漫,往往就在一個俏皮符號。基于文學的范疇,“野良犬黑吉”既是個輕松的孩子故事,也是一部少年閱讀的勵志故事。流浪犬以獨特的魅力和機智,博得無數讀者的喜愛。時而調皮搗蛋,時而英勇無畏,表情夸張,動作滑稽,令人忍俊不禁。“笑”成為了田河水泡的經典元素。
文學的作用是為現實帶來思考或者力量。“笑”的漫畫,又何止是逗人一樂。生活之艱難,世界之復雜,并非個體所能改變。能夠做到的,是始終保持一顆樂觀向上的心。田河水泡式的“笑”,之所以創造驚人的連載之作,是因為在人生起伏跌宕之中,“笑”作為面對苦難時最有力的武器,作為驅散陰霾時最溫暖的陽光,通過《野良犬黑吉》這樣的作品,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理解和接納。
加藤謙一是日本戰前“講談社”旗下《少年俱樂部》的總編,也是田河水泡這匹千里馬的“伯樂”,發掘并推廣了后者傳世的“笑”漫畫。在加藤謙一看來,“野良犬黑吉”的一路奔跑,和作者的人生又是多么的相似。在“笑”的背后,孤獨照進這位少年的內心,無意間深藏著大笑過后無法言表的失落和寂寞。日本文藝評論界的靈魂人物之一小林秀雄,也對自己的親妹夫田河水泡有著類似的評價。不僅如此,在小林秀雄的妹妹·田河水泡的妻子高見澤潤子的《永遠的二人:丈夫田河水泡和兄長小林秀雄》(講談社,1991年12月)中曾記載著這樣的文字:潤子向小林秀雄商量與田河水泡結婚之事。小林秀雄稱贊田河水泡是個“好人”,并解釋說和世俗中的“好人”不同,田河水泡是個生性純粹之人。在我看來,一個藝評人的眼中,這是頗高的評價和肯定。否則,點亮人性之光的“笑”又怎會如此生動地躍上他的筆尖呢?
田河水泡的漫畫,如一陣清風拂過,輕松幽默,又不失對生命深沉之處的觸摸和思索。非自淺薄來,而往睿智去。笑與墨的共舞之處,也有歷經歲月蹉跎后的田河水泡對人生的解讀。(2025年3月17日寫于日本千葉豐樂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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