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名將一般分為兩類：一類是如霍雷肖·納爾遜那樣少年得志，一路披荊斬棘的光芒萬丈直到成功登頂、折桂封侯，成就千古英名；另一類就是像喬治·杜威那樣早年默默無聞，但一直不忘初心、暗中積攢力量，直到晚年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舉沖頂人生巔峰、功成名就。

蟄伏三十二年的老頭子

喬治·杜威于1837年12月26日生于佛爾蒙特州蒙彼利埃，青少年時代曾就讀于安納波利斯海軍學校，1858年二十一歲的杜威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獲得少尉軍銜。1861年晉升海軍上尉，旋即參加了南北戰爭（美國內戰），內戰期間，杜威曾先后在6艘聯邦海軍艦上任職，追隨美國海軍名將戴維·格拉斯哥·法拉格特（美國海軍第一個少將、中將、上將）先后參加了1862年的新奧爾良戰役以及1863年的哈德遜港和唐納爾遜堡戰役。1864—1865年杜威被調到北大西洋封鎖海軍中隊，負責封鎖南部邦聯東海岸以截斷南部邦聯的海上物資輸入通道（這個戰略出自時任聯邦政府戰爭部長兼聯邦軍司令溫菲爾德·斯科特的“蟒蛇計劃”）。隨后又參加第二次攻打新奧爾良的戰斗，有較豐富的海（河）戰經驗，并且贏得了勇猛善戰的威名。

南北戰爭結束后，杜威晉升海軍少校，不但在戰后“大裁軍、大下崗”的浪潮中保住了海軍軍官的飯碗，還隨艦隊遠航去過歐、亞兩洲，足跡遍布大西洋和太平洋的每個重要港口，取得了豐富的服役資歷。

但由于美國當時處在“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大環境下，自從美國內戰結束后百分之八十的美國海軍艦艇退役、正牌美國安納波利斯海軍學院畢業生都只有前十二名才能進入海軍服役的“和平大環境”下（菲里奧·諾頓·馬吉芬就是因為在海軍學院畢業后無法進入美國海軍服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前往中國為北洋水師效力），整個美國海軍一片死氣沉沉的慵懶之樣，所以自1865年到1897年這三十二年中杜威在美國海軍中一直默默無聞的從事辦公室的文牘工作，并且嚴重的影響到了他的仕途晉升：從二十八歲一直混到快六十歲才從少校爬到了準將，其軍事才華被長期埋沒、未能顯露出來。

喬治·杜威

直到1897年，美國和西班牙的關系因為古巴問題劍拔弩張，承平日久的美國人突然想起要備戰了，時年已經六十歲的杜威終于迎來了他的伯樂：與他關系密切的好友、以精力充沛和好勇斗狠聞名的西奧多·羅斯福于1897年4月出任美助理海軍部長，他上任伊始就根據美國海軍部在1896年制定的一份與西班牙開戰后同時進攻西班牙在加勒比、菲律賓殖民地的作戰計劃積極的調配人員、戰艦和物資，確保艦隊隨時做好戰斗準備。

1897年底，羅斯福判斷對西班牙的戰爭已不可避免，按照作戰計劃，戰火首先要在菲律賓爆發，美國亞洲艦隊將承擔戰爭的首秀，摧毀在菲律賓的西班牙艦隊。

美術作品：備戰中的美國亞洲艦隊

由于戰場孤懸海外，難以獲得本土的補給，因此要求有一位資歷豐富、膽識過人的司令官來統領這支只有六艘軍艦的小艦隊。羅斯福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當時還在海軍監測委員會蹲辦公室的好友喬治·杜威準將。面對來自國會的反對杜威出任這一職務的聲音（無非就是說杜威已經是個六十歲的老頭子，精力不濟，不能勝任之類的話），羅斯福擲地有聲的用一句話給懟了回去：“他（杜威）會采取一切必要的方法來適應情況的需要”。

在接到新的任命后的杜威來不及感謝老友這么“夠意思”。已經不能再忍受辦公室枯燥的杜威在仔細研究他所能搜集到的菲律賓的資料和海圖后于1897年12月動身前往日本，于1898年1月抵達長崎，登上亞洲分艦隊旗艦“奧林匹亞”號防護巡洋艦。

“奧林匹亞”號防護巡洋艦

此時亞洲分艦隊的實力為“奧林匹亞”號、“巴爾的摩”號、“羅利”號和“波士頓”號四艘防護巡洋艦和“康科德”號、“海燕”號兩艘炮艦（全艦隊一共有203毫米艦炮十門、152毫米艦炮二十三門和127毫米艦炮二十門）。

“巴爾的摩”號防護巡洋艦

“羅利”號防護巡洋艦

“波士頓”號防護巡洋艦

“海燕”號炮艦

“康科德”號炮艦

為了加強艦隊實力，杜威把美國海關緝私艦“麥克洛克”號臨時征用進了艦隊，用來保護新買下的兩艘英國運煤船“南山”號和“藍寶石”號，以便能讓全部六艘艦隊主力艦能一心一意的投入到作戰中。

根據杜威的命令，全部九艘亞洲艦隊的艦船南下前往香港集結，利用昂船洲船塢設施讓各艦入塢刮洗船底、修理炮械，同時各艦官兵加強訓練，使艦隊的戰備狀態達到最佳狀態。1898年2月16日（也就是美國海軍二等戰列艦“緬因”號在哈瓦那爆炸沉沒的第二天）杜威接到了美國海軍部的電報：“一旦與西班牙開戰，你的任務是確保西班牙艦隊不能離開亞洲水域，然后對菲律賓采取攻勢行動。”

二等戰列艦“緬因”號

換句話說，就是命令他全殲全部駐扎在菲律賓的西班牙分艦隊。

4月22日，杜威在香港報紙上得知美國和西班牙斷交宣戰的消息，身處中立的英國駐香港總督要求美國亞洲分艦隊起錨離開香港，因此艦隊轉移到了大鵬灣停泊，并將和平時期的白色艦體重新涂刷成戰時的鼠灰色。4月25日杜威接到了海軍部長約翰·朗的電報，要求艦隊前往馬尼拉，4月27日14時，杜威命令全艦隊升火啟航，踏上了南下菲律賓的征程。

外強中干的對手

西班牙在馬尼拉甲米地錨地駐扎著一支紙面上看來頗具實力的艦隊：馬尼拉分艦隊，由海軍少將帕特科里奧·蒙托霍率領。

帕特科里奧·蒙托霍

這支艦隊的紙面實力擁有“雷娜·克里斯蒂娜”號、“卡斯蒂利亞”號兩艘無防護巡洋艦；“古巴島”號、“呂宋島”號兩艘小型防護巡洋艦、“唐·安東尼奧·烏略亞”號、“唐·胡安·奧地利”號和“維拉斯科”號三艘舊式巡洋艦；“杜羅河”號、“科里奧”號、“科佐”號和“阿爾戈斯”號四艘炮艦以及“棉蘭老”號運輸艦。總共七艘巡洋艦、四艘炮艦和一艘運輸船，看上去要強于杜威的亞洲分艦隊。

“雷娜·克里斯蒂娜”號無防護巡洋艦

“卡斯蒂利亞”號無防護巡洋艦

“唐·安東尼奧·烏略亞”號木質巡洋艦

“古巴島”號防護巡洋艦

“呂宋島”號防護巡洋艦

“唐·胡安·奧地利”號木質巡洋艦

“維拉斯科”號木質巡洋艦

但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這樣：蒙托霍的旗艦“雷娜·克里斯蒂娜”號已經有11年艦齡；體量最大的“卡斯蒂拉亞”號鍋爐已接近報廢，只能充當浮動炮臺使用；“古巴島”號和“呂宋島”號兩艦號稱“防護巡洋艦”，但體量過小、火力薄弱，戰斗力僅相當于美國海軍的炮艦一級的艦艇；“唐·安東尼奧·烏略亞”號和“維拉斯科”號過于老舊，早就拆除了主機并把全部艦炮轉移到了岸防炮臺上；四艘炮艦單艦排水量不過500噸上下，戰斗力根本不值一提。整個西班牙艦隊的單舷單次齊射炮彈重量不到杜威艦隊的三分之一，由于西班牙艦隊的艦炮除了少量形式速射炮外大多是老式架退炮而杜威艦隊的艦炮則全部是管退式速射炮，因此這個差距在實戰中將無限擴大。

同時由于西班牙政局動蕩，財政拮據，導致艦隊日常訓練早就廢弛，馬尼拉分艦隊的水兵已經一年多時間沒有進行過任何炮術實彈訓練，實際作戰能力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糟糕的艦隊狀態使得蒙托霍少將沒有勇氣和美國亞洲分艦隊在海上決戰，而“蜜汁自信”的西班牙海軍部長西吉斯蒙德·貝爾梅霍完全無視實際情況，自認為馬尼拉分艦隊船多，命令蒙托霍主動出擊，最好在半道上就把杜威艦隊送入海底，對此蒙托霍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擺在蒙托霍眼前有四條路可選：第一，自沉所有軍艦，將所有艦炮和彈藥轉移上岸裝入岸防炮臺，由水兵操作全力防御馬尼拉城；第二，四艘可以出航的巡洋艦和四艘炮艦主動出擊，前出到馬尼拉灣入口的科雷吉多爾島海域對杜威艦隊“半道而擊之”；第三，將艦隊分散部署在馬尼拉灣各個島嶼，盡力襲擾杜威艦隊；第四，全部艦隊在錨地固守，依靠岸炮支援和杜威做最后一搏。

蒙托霍內心里傾向于第一條路，但遭到了馬尼拉總督的強烈反對，總督大人擔心一群軍紀奇差的水兵丘八上岸會令馬尼拉的治安負擔陡然增加；其次蒙托霍想選擇第三條路，但被海軍部長貝爾梅霍親口拒絕，因為他覺得這種“分兵”的做法太不“體面”，有損英勇的西班牙皇家海軍的“光榮”和“威名”；第二條路深得貝爾梅霍的歡心，但在蒙托霍眼里主動出擊無異于自尋死路；那唯一可選的就是第四條路，也是一條死路。

選擇再三后，蒙托霍將艦隊主力六艘巡洋艦和一艘炮艦布置在甲米地海軍工廠所在的卡納考灣桑萊岬，由圣菲利普堡和桑萊岬炮臺保護（其中充當浮炮臺的“卡斯蒂利亞”號面朝大海的左舷堆滿了沙袋、并用駁船充作額外防護；“唐·安東尼奧·烏略亞”號錨泊在桑萊岬后方，只保留面朝大海的右舷艦炮，左舷艦炮被拆卸上岸）；三艘炮艦和一艘運輸船停泊在巴科爾灣內，由馬雷特炮臺保護。至于已經成為廢艦一條的“維拉斯科”號就被棄置在甲米地海軍工廠后，任其自生自滅。蒙托霍在4月11日的日記中悲觀的記錄道：“我沒有后備力量，也沒有時間。”

像法拉格特那樣勇往直前

1898年4月30日下午，杜威的亞洲分艦隊抵達呂宋島，杜威起先判斷西班牙艦隊會集結在蘇比克灣，但當他派出“巴爾的摩”號、“波士頓”號和“康科德”號前出偵察卻意外的發現蘇比克灣連條西班牙小舢板都沒有。由此杜威斷定西班牙人肯定躲在馬尼拉灣的甲米地基地。

杜威手中來路繁雜的情報顯示：大馬尼拉灣周圍部署有眾多裝備遠程重炮的海岸岸防炮臺，航道上還布滿了水雷。當杜威還是一個年輕的海軍少尉時，他曾追隨名將法拉格特上將從海上攻打過擁有岸炮和水雷保護的南部邦聯的軍港要塞，對岸炮和水雷的威力頗為忌憚。但他也親眼目睹過身為他的“老領導兼偶像”的法拉格特不懼威脅勇往直前的大無畏氣概。在無數次的問自己“法拉格特會怎么辦”之后，杜威決心像法拉格特那樣帶著艦隊趁著夜色殺入馬尼拉灣，打蒙托霍一個措手不及。

法拉格特上將

4月30日夜23時，杜威艦隊抵達科雷吉多爾島南部，艦隊以旗艦“奧林匹亞”號防護巡洋艦為先鋒排成單縱縱隊，旗艦身后跟隨的依次是防護巡洋艦“巴爾的摩”號、炮艦“海燕”號、防護巡洋艦“羅利”號、炮艦“康科德”號、防護巡洋艦“波士頓”號、緝私艦“麥卡洛克”號、運煤船“南山”號和“藍寶石”號以8節的航速悄悄進入大馬尼拉灣。各艦嚴格保持靜默，嚴格執行燈火管制，只在艦尾留一盞導航燈，為后續艦只引路，而“奧林匹亞”號以馬尼拉城區的燈火作為坐標。

雖然杜威艦隊在午夜被設在埃爾弗賴萊島上的觀察哨發現，科雷吉多爾島上的岸炮隨即向杜威艦隊開火，但由于距離較遠且擁有夜色掩護，射出的炮彈對美國人毫無威脅，隨著杜威艦隊駛離科雷吉多爾島，隱入夜色中，炮臺也被迫停火，但由于科雷吉多爾島和馬尼拉沒有電話或者電報聯系，所以蒙托霍對杜威的動向一無所知。

1898年5月1日星期日清晨5時，杜威的瞭望哨發現了停泊在卡納考灣的蒙托霍艦隊，除了不準備參加戰斗的“麥卡洛克”號護衛著兩艘運煤船脫離編隊，剩下的六艘軍艦以戰斗隊形沿馬尼拉灣海岸向南航行，保持在岸炮射程之外，直到進入預定的射擊位置。

5時15分，蒙托霍匆匆下令西班牙艦隊和岸防炮臺向美國人開火，桑萊岬炮臺的兩門150毫米和一門120毫米克虜伯岸防炮首先開火，其后西班牙軍艦和其他的岸防炮臺也紛紛亂哄哄的開火，西班牙炮手并不缺乏勇氣，他們憑借著一股宗教一般的狂熱（西班牙人大多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搬運炮彈，塞入炮膛并拉動火繩擊發射擊，唯獨忘記了瞄準。在蒙托霍下令開火的5時15分到杜威艦隊開始還擊的5時41分之間長達整整26分鐘的西班牙人單方面射擊過程中，沒有一發西班牙炮彈命中哪怕近失美國軍艦。

于西班牙人亂哄哄的射擊相比，美國人則有條不紊的仔細的測距和瞄準，不斷的根據目標距離的變化修正著射擊諸元，直到5時40分各艦駛入最佳射擊位置后，杜威向身邊的“奧林匹亞”號的艦長查爾斯·格里德利上校下令：“你準備好了就可以開火了，格里德利。”

查爾斯·格里德利

一邊倒的單向屠殺

5時41分，“奧林匹亞”號的四門203毫米主炮向5000米外的蒙托霍旗艦“雷娜·克里斯蒂娜”號打出第一輪齊射，其余各艦也根據旗艦射擊號令依次用203毫米和152毫米艦炮開火射擊。一邊射擊一邊逐漸拉近與目標的距離，以便中小口徑的速射炮也能向目標開火。

“奧林匹亞”號的203毫米主炮

由于西班牙軍艦都處在錨泊狀態，形同固定不動的死靶，因此與其說是戰斗，不如說是一場一邊倒的單向屠殺。

西班牙人是勇敢的，無論是操作艦炮的水兵，還是操作岸炮的炮兵，除非整個炮組被打死打傷喪失戰斗力、或者火炮彈藥耗盡、又或者火炮本身被摧毀之前，都沒有一刻停止射擊。只是沒有統一的射擊指揮，各炮位各自為戰亂射一氣，與美國人每輪射擊都能取得命中彈的射擊效率不在一個水平檔次上。

馬尼拉灣戰斗中的杜威

杜威指揮著艦隊隊列一邊以8節的航速航行，每當航行到桑萊岬的戰線遠端時就進行180°的轉彎，炮手們在軍艦轉向時從一舷炮位轉移到另一舷炮位繼續向西班牙人射擊。當杜威艦隊在開火兩個小時后完成第五次轉向180°準備新一輪射擊的時候，在甲米地錨地的西班牙軍艦已經全部中彈起火，人員傷亡嚴重。蒙托霍見失敗已無可避免，決心孤注一擲的命令他的旗艦“雷娜·克里斯蒂娜”號解纜起錨，向杜威的旗艦“奧林匹亞”號發起沖鋒，希望在本艦喪失行動能力之前和對手“同歸于盡”。但該艦剛剛駛離泊位就遭到美艦的集火射擊，戰后生還的蒙托霍親筆記錄了當時“雷娜·克里斯蒂娜”號上的慘狀：

垂死掙扎的“雷娜·克里斯蒂娜”號

“美國人的射擊極其迅速，當先頭的三艘巡洋艦幾乎傾盡全力攻擊我的旗艦‘克里斯蒂娜’號時，無數的炮彈朝我們飛來。戰斗剛開始不久，一發炮彈就在前甲板上爆炸，在那里操縱四門速射炮的炮手們全部傷亡，另一發炮彈穿入最下層甲板，……7時30分， 操舵裝置被摧毀，艦尾也被一發炮彈擊中，造成九人死亡，后桅桿頂部被炮彈削斷，我的將旗也被損毀，軍官艙被徹底炸毀，醫務室內鮮血橫流，一枚直接命中的炮彈殺死了里面的全部傷員。……艦尾彈藥庫中彈爆炸，艦內煙火四起，火勢無法控制……在艦體中部，至少十二發小口徑炮彈穿透了煙囪……”

經受不住打擊的“雷娜·克里斯蒂娜”號在全艦四百多名官兵傷亡過半，艦長陣亡、蒙托霍本人的腿部被彈片擊傷的情況下被迫轉向駛往岸邊并棄艦。浮動炮臺“卡斯蒂利亞”號因固定船身的錨鏈被炮彈打斷，導致沒有防護和武裝的右舷艦體暴露給了美國人，結果在密集的炮火下被打成一個火炬，艦長唯有下令棄艦；“唐·安東尼奧·烏略亞”號艦體水線處被擊穿進水，全艦只剩兩門艦炮可用，艦長陣亡，一半艦員喪失戰斗力；“呂宋島”號防護巡洋艦和“杜羅河”號炮艦的情況也岌岌可危。

慘遭一邊倒射擊的西班牙艦隊

戰斗持續到7時45分，“奧林匹亞”號艦長格里德利上校突然向杜威報告：艦上的127毫米速射炮每門只剩下十五發炮彈。大吃一驚的杜威立刻下令全隊停火，并暫時退出了卡納考灣。事后證明這則報告純屬子虛烏有的謊報軍情，事實上是每門127毫米速射炮只發射了十五發炮彈。為了避免挫傷艦隊官兵的士氣，杜威只能就坡下驢的命令：“暫停戰斗，全體吃早餐。”

結果引發了炮手們的強烈抗議：“讓早飯見鬼去吧！”

1898年美西戰爭期間，“奧林匹亞”號的水兵們聚集在127毫米副炮炮位內外

上午11時，休整完畢的杜威艦隊以“巴爾的摩”號為先導再次突入卡納考灣，首先與桑萊岬炮臺和“烏略亞”號巡洋艦交火，幾輪射擊下來“烏略亞”號沉沒在泊位，桑萊岬炮臺也徹底被打啞。炮艦“康科德”號和“海燕”號仗著吃水淺繞過了桑萊岬后深入西班牙人的錨地，首先將沒有武裝的“棉蘭老”號擊沉，“海燕”號則更加大膽的繞過甲米地半島，發現了廢棄或者擱淺的“維拉斯科”號、“奧地利”號、“古巴島”號、“呂宋島”號、“科佐”號和“杜羅河”號，“海燕”號放下小舢板，滿載登船隊將它們全部點燃。

“古巴島”號殘骸

到12時40分，除了一些沒有戰斗力的輔助小船以外，西班牙皇家海軍馬尼拉分艦隊已經全軍覆沒。蒙托霍事后回國受到西班牙軍事法庭的審判，但最終被判無罪，為他提供關鍵辯護證詞的恰恰是他的對手喬治·杜威：杜威給蒙托霍寫了一封辯護信，證明他在戰場上的表現是勇敢的。

功勛標榜史冊

激戰結果，西班牙艦隊全軍覆沒，七艘巡洋艦和四艘炮艦全部被擊毀或擊沉，五十八名官兵戰死，三百八十一名官兵戰傷。

“雷娜·克里斯蒂娜”號殘骸

美軍僅僅只有“巴爾的摩”號上八人輕傷、“波士頓”號上一人擦破點皮、“奧林匹亞”號上兩人被自己家火炮的后座力撞傷，無人陣亡（唯一的死者出現在沒有參戰的“麥卡洛克”號上，該艦的隨艦工程師弗朗西斯·蘭德爾死于由于輪機艙高溫引發的中暑；另一說是心臟病突發）。軍艦損失也十分輕微：“奧林匹亞”號被擊中十三次；“巴爾的摩”號被擊中六次；“波士頓”號被擊中四次；“羅利”號和“海燕”號各被擊中一次；“康科德”號毫發無損。

三個月后，杜威艦隊又協同美地面增援部隊占領了馬尼拉，終于為新興的美國又奪取了一個戰略要點。老將杜威率領亞洲艦隊未折一兵一卒，就全殲了西班牙的馬尼拉艦隊，從而一舉成為聞名全國的海戰明星。海戰剛剛結束，美國國會便于1898年5月16日開會，破例授予杜威海軍少將軍銜，1899年3月，杜威又被晉升為海軍上將，整整四年后的1903年，美國國會投票通過特別法案，授予杜威海軍特級上將軍銜，這是美國海軍最高等級的軍銜，杜威也是美國海軍歷史上迄今為止唯一獲此殊榮的海軍指揮官，享受了極高的榮譽。

有意思的是，杜威很少佩戴美國政府為了紀念馬尼拉灣海戰勝利而頒發的馬尼拉灣海戰勛章，畢竟勛章正面的浮雕頭像正是杜威本人，也許將軍覺得他要是佩戴鑄有他本人頭像的勛章出入廳堂，實在有點兒“裝B”之嫌吧。

保存至今的杜威的旗艦——奧林匹亞號巡洋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