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RTS是deadgame，但其實還有很多人在做。

作為RTS的忠實愛好者，我之前一直挺看好《風暴之門》（Stormgate）這款游戲。

去年7月，這款公布近3年、由多位知名制作人攜手打造的新一代RTS游戲，終于在Steam上以免費的形式，開啟了搶先體驗。

隨后的劇本出乎意料，玩家們的批評充盈了評論區(qū)：“手感一坨，平衡性差”“太糙”“不如十多年前的《星際爭霸2》”……如今半年過去，這款RTS的好評率仍不足50%。

但罵歸罵，相信老RTS玩家除了憤怒，心里多少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因為這幾年來，《風暴之門》已經(jīng)是看上去最有可能“Make RTS Great Agian”的那款RTS游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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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發(fā)《風暴之門》的冰霜巨人工作室（Frost Gaint Studio）于2020年成立，當時的制作陣容就已經(jīng)算得上“豪華”，其制作人、關卡設計師、系統(tǒng)策劃均是參與過《星際爭霸2》《紅色警戒2》《魔獸爭霸3》等知名作品，深耕RTS領域的老手。

核心成員包括了《星際爭霸2：虛空之遺》的制作總監(jiān)Tim Morten

冰霜巨人剛成立時，打出的口號也十分直白，直接表明團隊的第一款作品就是RTS，鑒于核心成員的威望，迅速得到了包括拳頭公司在內的多方投資，2020年剛宣布成立時，賬面上就已經(jīng)有了470萬美元的啟動資金。

而對于玩家來說，冰霜巨人成立的這個時間點也顯得尤為特殊。

彼時暴雪的《星際爭霸2》剛剛宣布停止更新，而《星際爭霸2》又已經(jīng)是近十余年來質量、知名度、電競和社區(qū)同時做得最好的RTS了，連業(yè)內的“老大哥”最后都落得如此下場，勢必會對仍在堅持這個領域的玩家和制作人有所動搖。

在這種節(jié)點下，曾經(jīng)的行業(yè)領軍人重整旗鼓再度歸來，在其他人眼里總會有種英雄般的“使命感”，自然容易搏得更多關注。

這種關注也為冰霜巨人換來了更多的實際利益。2022年初，官方發(fā)布消息，宣布在A輪融資中共籌集到了2500萬美元的投資，領投的韓國發(fā)行商Kakao Games首席執(zhí)行官表示：

“冰霜巨人工作室的團隊已經(jīng)證明他們擁有強大的開發(fā)能力，他們過去曾在全球市場上創(chuàng)造了深受玩家喜愛的 RTS 熱門作品。”

結合此前他們在另一輪融資上籌集到的500萬美元，他們一共已經(jīng)拉到了3470萬美元投資。和其他新創(chuàng)立的團隊不同，冰霜巨人可謂是“既不缺人又不缺錢”，而這個時候《風暴之門》甚至尚未對外公開，外界只知道他們的新游戲是款RTS，但游戲叫什么，怎么玩，長什么樣，均是個未知數(shù)。

可惜事與愿違，但上市后的《風暴之門》得到的玩家反饋嚴重偏離預期：游戲從畫面、操作手感、平衡性、優(yōu)化、定價，都成了玩家抨擊的重點。一眼望過去，批評的理由竟然都各不相同。

差評頁一眼望去，批評的理由竟然都各不相同

但，我們也能發(fā)現(xiàn)，《風暴之門》的失利是很多復雜因素的集合，可這些因素里唯獨沒有“它是個RTS游戲，RTS游戲就是不好玩”這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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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比較有意思的現(xiàn)象：如今就算是最淺層的玩家，都能感知到做“RTS”這個品類的風險，也形成了所謂“小眾”“冷門”“操作門檻高”這樣的刻板印象，但近幾年失利的RTS游戲，看上去都是因為品質問題而非類型問題折戟的。

因為廠商也不是傻子，RTS老生常談的缺點，像冰霜巨人這些業(yè)內的資深開發(fā)者不可能意識不到。早在四年前，公司的CEO Tim Campbell就曾回應過這類質疑：

“多年來，我一直聽到這樣的聲音‘RTS已經(jīng)死了，這類游戲太復雜、太硬核、太嚇人’而我們需要做的是把這一大塊切掉，或者簡化一下，以便RTS作為一種新類型向前發(fā)展。”

Campbell的觀點，可以說代表了如今仍在堅持RTS類型的游戲設計方向——簡化操作、降低門檻，同時嘗試加入自己的創(chuàng)新內容。

比如去年我注意到的一款被玩家們稱為“魔獸爭霸精神續(xù)作”的游戲《The Scouring》。

這游戲仍在測試中，采用的是很復古RTS玩法——建立基地、管理資源、訓練軍隊，同樣擁有英雄以及晝夜系統(tǒng)，甚至陣營中也同樣存在“獸人”（Orc）：

但這款游戲在操作層面，引入了一個比較新穎的模式——AI助理，它可以允許玩家專注于前線單支部隊的戰(zhàn)斗操作，至于其他未被控制的部隊、后方的運營則都會暫時由AI接管。

你甚至可以調控AI使用資源的頻率和偏好

實際體驗下來，你會發(fā)現(xiàn)“AI助手”的創(chuàng)意雖然很好，能在后方幫你開礦造兵，再也不用擔心余錢過千；甚至在前線戰(zhàn)斗時，都能輔助你的操作——比如將前排的殘血單位往后拉，或者自動釋放技能。

可惜這項技術還不成熟，經(jīng)常會發(fā)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操作，比如生產(chǎn)一堆你不需要的單位，白白浪費資源；又或者在戰(zhàn)斗時讓一些你想保存的單位沖上前線送死等等，總而言之就是利用AI簡化操作的方向或許是對的，但AI的決策還有待后續(xù)更新提高。

另外還有一款我一直關注的獨立作品《Coloniser》，雖然仍在內部測試中，屬于小規(guī)模低成本的RTS作品，由于無法和大公司那樣卷美術和建模，索性就另辟蹊徑，搞了個“MMORTS”的新玩法出來。

雖然過去大部分RTS一直都有多人玩法，但總是要求對陣的雙方同時保持在線，一局比賽少則二三十分鐘，多則一兩個小時，勝負關系總是要在短局內決出。

但這款號稱帶有“開放世界生存”要素的《Coloniser》完全不同，它的戰(zhàn)線拉得更長。

根據(jù)官方的游戲介紹，即使服務器中的某個玩家下線，整個游戲依舊會繼續(xù)向前推進，在這種前提下，游戲就允許玩家間產(chǎn)生一些更復雜的互動，就比如外交、結盟、物品交易等等。

依舊需要為自己的營地建立防御工事

這也使得游戲雖然本質依舊是RTS，需要采集、建造和產(chǎn)兵，但細節(jié)上的操作已經(jīng)不太能影響到局部戰(zhàn)斗的勝負，玩家有時候要做的是更宏觀上的決策，算是在維持RTS骨架的基礎上做的一點玩法層面的創(chuàng)新。

除了一些國外的新產(chǎn)品外，其實我還注意到了另一個同樣處在測試階段的國產(chǎn)RTS作品《群星戰(zhàn)場WarOS》，年初時剛剛開放了Demo。

這款游戲的制作人姚震是上世紀90年代國產(chǎn)RTS系列《生死之間》的制作人。

對于現(xiàn)在的玩家來說，“生死之間”這個名字也許非常陌生，但在30年前，它一度被視為國產(chǎn)優(yōu)質RTS的代表作品，同時也是國內第一款登上E3展會的游戲。

30年間，姚震做過頁游、手游，中間也曾離開游戲行業(yè)，轉向智能外設、軟件研發(fā)等領域，但兜兜轉轉重新回到單機游戲開發(fā)，他依舊選擇了“RTS”這個品類。

同樣，在和我們的交流中，姚震表示自己并非不清楚現(xiàn)在RTS的受眾和市場早已“今時不同往日”，而是從這個日益小眾的品類中，看到了另一種“縫隙”。

他認為如今市場上多數(shù)RTS靠著堆砌更多的細節(jié)、添加更多的系統(tǒng)和機制，使游戲進一步復雜化，門檻也自然拉高。

而姚震想要做的是一種弱化操作，更強調策略，甚至擁有更高自由度和RPG屬性的游戲。

比如在新游戲里，他設計的機制允許單位在擊敗敵人后，拾取戰(zhàn)場上隨機掉落的芯片，裝備后能直接獲得屬性加成，進而讓游戲有一定的養(yǎng)成和隨機性；另外在戰(zhàn)斗時還存在嚴格的物理引擎，彈道在撞擊障礙物后會發(fā)生偏移，玩家也可以利用這些偏移擊中原本躲在后方的單位，從而提升游戲在戰(zhàn)術層面的深度。

他希望能通過這些創(chuàng)新，形成一種有辨識度的、屬于自己游戲的框架，有了基礎的框架，就可以做進一步的延伸，包括持續(xù)研發(fā)續(xù)作以及一些經(jīng)典IP游戲的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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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震曾提到，他下決心重回游戲行業(yè)的契機之一，就是因為他意外發(fā)現(xiàn)時至今日，依舊有很多老玩家在玩，甚至于在懷念當年的《生死之間》系列，這些玩家后來也有部分變成了他新游戲《群星戰(zhàn)場WarOS》的粉絲。

這其實是現(xiàn)在RTS的一層潛在優(yōu)勢——無論游戲最后的質量如何，只要是RTS，總能吸引到那批對這個類型依舊情有獨鐘的老玩家。

比如就算是上線首月便遭到差評轟炸《風暴之門》，如今雖然評價依舊是“褒貶不一”狀態(tài)，但已經(jīng)累計了7000多條評測。

同理還有去年5月份上線的《家園3》，雖然如今好評率已經(jīng)跌落到了代表“多半差評”的38%，但依舊有超過5000條評測。

這都說明那群執(zhí)著并鐘愛于RTS的玩家沒有消失，只不過他們的評價現(xiàn)在會被更多因素左右。

比如定價問題，再以《風暴之門》為例，雖然游戲目前仍處于免費測試階段，但在PVE模式里的英雄使用權、單人模式里的劇情章節(jié)都需要額外收費。

既然要收費，玩家難免要和它的老前輩《星際爭霸2》作對比——《風暴之門》單個英雄價格為50元，本身就是《星際爭霸2》角色價格的兩倍，而部分英雄即使玩家購買了早期典藏版游戲，仍無法解鎖，依舊需要花費額外的50元。

對于一款仍在測試階段，目前完成度和內容量遠不如《星際爭霸2》的游戲，如此高的定價和運營策略自然成了一大減分項，而這種游戲品質之外的減分項，《風暴之門》還存在很多，比如網(wǎng)絡連接、優(yōu)化，以及現(xiàn)在很多游戲必須面對的DEI問題。

游戲里女主的長相，成了不少玩家抨擊的重點

然而，就算游戲真的完美回避了上述這些問題，依舊還要面臨一個終極質問：玩家為什么要玩一個質量和15年前的《星際爭霸2》勉強持平的新游戲？

游戲發(fā)售的時間節(jié)點，同樣會左右玩家的評價。

既然冰霜巨人在創(chuàng)立時起的調子這么高，又擁有遠高于一般獨立團隊的開發(fā)成員規(guī)模和資金，玩家肯定不希望看到一款原地踏步，或者只往前走一兩步的作品。

你不能說這種期望不切實際，畢竟當初團隊成立時能得到如此關注度，甚至在未公布游戲前就迅速獲得多筆融資，靠的也是團隊的威望和忠實RTS玩家的這種期許。

但如今的游戲市場不比從前，社區(qū)和玩家反饋的渠道改變了，輿論、運營模式和以前比也有了很大差異。現(xiàn)在的RTS游戲也許不缺早期的關注和受眾，而是和其他游戲一樣，缺的是“怎么服務好這批早期核心玩家”的能力。

既然是“服務”，那勢必又會關聯(lián)到更多游戲以外的因素，從這點上看，放棄了過往高門檻，開發(fā)者們都在力求創(chuàng)新的RTS，跟其他種類的游戲會面臨的風險好像也沒什么不同。

作為RTS玩家，我當然希望冰霜巨人能夠通過后續(xù)更新，逐步平息關于平衡性、優(yōu)化、網(wǎng)絡連接、定價模式等爭議，但即使是這樣，依舊存在一個無法回避的關鍵問題：

即使是行業(yè)資深的制作團隊、相對充足的開發(fā)資金，依舊只能在15年前的《星際爭霸2》上做出一點微創(chuàng)新，那究竟是它的體系過于完善，以至于團隊只想在原有框架上求穩(wěn)，還是RTS這個類型的理論上限只能到這里了呢？

這可能才是最為現(xiàn)實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