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半導體產業的權力版圖上,四位華裔面孔正悄然改寫著行業規則。
《科創板日報》3月13日訊,英特爾在一系列管理層動蕩之后,宣布任命陳立武為公司新任CEO。這項任命自3月18日起正式生效。
至此,包括英偉達、AMD、博通以及英特爾在內的美國四大半導體巨頭CEO職務,均由華人擔任。
英特爾新任掌門人陳立武、英偉達創始人黃仁勛、AMD“救火隊長”蘇姿豐、博通“并購之王”陳福陽,四位執掌美國芯片四大巨頭的華人高管,用各自迥異的成長軌跡編織出一張跨越大洋的技術人才網絡。
先來說說陳立武,其職業生涯堪稱一部半導體產業變遷史。這位馬來西亞出生的華人,16歲考入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攻讀物理學,隨后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完成核工程碩士學業。在執掌EDA巨頭楷登電子的12年間,他帶領公司收入翻倍、股價暴漲3200%,將技術背景與資本運作能力完美結合。
執掌英特爾帥印之際,他提出了“回歸工程本質”戰略,恰是多年深耕半導體產業鏈的經驗凝練。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黃仁勛的草莽傳奇,作為出生于中國臺灣臺南的窮學生,在斯坦福大學攻讀MBA期間捕捉到圖形計算的潛力,1993年創立英偉達后,先以GeForce系列顛覆游戲顯卡市場,再借CUDA架構打開通用計算大門,最終在AI時代完成對英特爾的市值超越。
如果說陳立武和黃仁勛代表了“技術+商業”的雙重基因,蘇姿豐則演繹了工程師逆襲的經典劇本。
身為臺南出生的麻省理工博士,在IBM實驗室埋首十五年打磨Power架構,2012年加入AMD時面對的是一家虧損20億美元、市場份額不足10%的爛攤子。她力排眾議押注Zen架構研發,用七年時間將AMD的服務器CPU市占率從0%提升至25%,上演了半導體史上最華麗的翻身仗。
而馬來西亞檳城走出的陳福陽,則用資本手腕改寫了博通的命運。德雷塞爾大學MBA畢業生陳福陽通過610億美元收購高通(雖未成功)等驚世交易,將博通市值從2015年的370億美元推高至2025年的9133億美元,印證了“并購整合也是核心競爭力”的另類成功學。
細究四人成功歷程,三個特質尤為突出:首先是對技術趨勢的偏執洞察。黃仁勛在2006年行業普遍質疑時堅持開發CUDA架構,蘇姿豐在AMD瀕臨破產時仍投入數億美元研發Zen架構,展現出穿越周期的戰略定力。
其次是跨文化資源整合能力。陳立武既擔任中芯國際董事又主導英特爾轉型,陳福陽在馬來西亞、新加坡、美國多地的工作經歷,使其在全球化供應鏈布局中游刃有余。
最后是工程師思維與商業嗅覺的平衡。四人全部擁有頂尖工科教育背景(三人擁有碩士以上學位),同時半數具備MBA學歷,這種“既精通晶體管、又懂財務報表”的能力組合,恰是芯片行業領導者最稀缺的素質。
放眼美國半導體產業版圖,華裔領袖的崛起早已突破四大巨頭范疇。邢正人創辦的MPS芯源系統,用高能效電源管理芯片拿下蘋果、特斯拉訂單,2023年市值突破280億美元;王奉民執掌的安霸公司,憑借車規級AI視覺芯片在自動駕駛領域卡住身位。
以上細分領域冠軍企業的共同點在于:創始人皆出身中國臺灣,均在美國頂尖院校完成學術訓練,且創業時精準切入當時未被重視的技術縫隙。
“華人治芯”浪潮的背后,是人才全球化與技術迭代共振的結果。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美國半導體產業的技術紅利期與亞洲教育體系的人才輸出形成歷史性交匯。陳立武從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到麻省理工的學術跨越,黃仁勛自臺灣臺南赴美深造的時空轉換,蘇姿豐從臺灣大學到麻省理工的進階之路,構成典型的技術移民路徑。
之所以出現“東方培養基礎科學素養,西方完成應用轉化”的模式,既受益于亞洲教育體系對理工科的側重,也離不開美國產業界對實用主義創新的推崇。
當臺灣地區在八十年代集中資源培育臺積電等制造企業時,恰逢美國半導體設計工具(EDA)與架構創新進入爆發期,時空錯配下的技術勢差,自然驅動人才向創新要素更密集的區域流動。
硅谷特有的“寬容失敗”文化,也為華人技術精英提供了關鍵成長土壤。
蘇姿豐在AMD最艱難時期獲得董事會支持,推進Zen架構研發,黃仁勛堅持十五年培育CUDA生態,終成AI時代基礎設施,折射出美國創新體系的核心優勢:允許技術路線試錯,容忍戰略虧損,以長期主義等待技術拐點。
相較之下,中國大陸半導體產業雖在政策扶持下實現局部突破,為海思設計能力已達5納米水平,中芯國際實現14納米工藝量產,但在高端人才儲備、產業鏈協同、創新機制等方面仍存明顯短板。資本市場對短期盈利的執著、企業對技術路線風險的規避,導致多數企業困于“替代進口”思維,難以孕育顛覆性創新。
技術移民群體的獨特優勢,在于天然具備跨文化資源整合能力。陳立武既主導英特爾技術轉型,又通過華登國際投資中芯國際等中國企業;黃仁勛在維持英偉達技術領先的同時,始終未放棄中國大陸市場合作。他們游走于不同產業生態的能力,恰是全球化退潮時代尤為稀缺的特質。當技術標準日趨政治化,能在不同市場架構中尋找最大公約數的領導者,往往更易把握技術擴散的微妙平衡。
美國華裔高管群體的成功,驗證了“頂尖人才+風險資本+成熟產業鏈”鐵三角的威力:陳福陽在博通實施的并購戰略,建立在美國完善的反壟斷審查與知識產權保護基礎上;邢正人創辦MPS芯源系統時,硅谷成熟的晶圓代工體系使其能專注設計創新。
中國芯片產業或許不必復制“硅谷模式”,但需正視三個核心命題:如何將龐大應用場景轉化為技術迭代動力?新能源汽車、智慧城市等優勢領域,實為培育自主芯片的天然試驗場;如何構建“工程師紅利”之外的制度紅利?需打破產學研壁壘,建立類似MIT“校企聯合實驗室”的深度協作機制;如何在全球人才爭奪戰中扭轉劣勢?既要改善科研評價體系留住本土人才,也需以更開放姿態吸納海外精英。
全球化退潮與技術民族主義抬頭,并未改變半導體產業的底層規律:真正的技術壁壘永遠建立在開放創新的基礎上。四位華裔CEO能在美國取得成功,恰因其在技術判斷中超越了文化身份局限。
中國大陸芯片產業要實現真正突破,或許應當少些“替代進口”的悲情敘事,多些“定義標準”的從容自信。有朝一日,本土企業能在RISC-V架構創新中掌握核心專利,在Chiplet(小芯片)先進封裝領域建立技術規范,自然會吸引全球人才主動融入創新生態。
歷史經驗也表明,技術革命往往發軔于邊緣突破。臺積電當年以晶圓代工模式顛覆IDM巨頭時,英特爾對此不屑一顧;英偉達押注GPU通用計算時,CPU廠商視其為游戲配件。
當前中國大陸在第三代半導體、量子芯片等領域的布局,或正孕育著類似的變革可能。但要將可能轉化為必然,既需尊重“從實驗室到量產需要十年”的產業規律,更要培育“允許十個創新項目九個失敗”的制度土壤。
人才戰略的調整更為迫切。2023年美國半導體協會(SIA)報告顯示,在美國高校中,超過60%的工程博士畢業生是外國公民。開放吸納能力是其保持技術優勢的根基。
中國大陸若想改變頂尖人才凈流出局面,除提高科研經費投入外,更需改革“以論文為導向”的評價體系,構建“技術突破即價值實現”的激勵機制。中微半導體創始人尹志堯歸國創業時獲得的政策包容,寧德時代在動力電池領域實現的專利反超,都證明制度創新比資本投入更能釋放人才潛能。
破解困局的關鍵,還在于構建技術創新的動力機制。新能源汽車與5G通信等優勢產業創造的場景紅利,理應轉化為芯片迭代的牽引力。比亞迪車載芯片與華為基站芯片已實現自主化突破,說明市場需求足以驅動技術創新。
但要將應用優勢轉化為技術標準,打破“整機廠主導、芯片廠配套”的傳統模式,建立類似蘋果與臺積電的深度協同關系。華為海思與中芯國際的協同攻關模式,或是值得深化的方向。
華人領袖在硅谷的成功,既是中國教育體系的驕傲,也是全球化時代人才爭奪戰的縮影。中國芯片產業要孕育自己的“黃仁勛”,或許需要的不是幾個天才的橫空出世,而是一片讓技術火種自由燃燒的土壤。
半導體產業沒有彎道超車,只有持續投入帶來的線性積累。唯有資本耐心與技術遠見形成共振,屬于中國芯片的“黃仁勛時刻”方能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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