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半夜被芬芳喚醒的曾經(jīng)，哪來剛剛?cè)胱⌒戮蛹促I回一株瑞香的逸興遄飛？又哪來漫長等待的一步一焦灼？次年開花的苗種下，次年果然有花苞冒出，讓人好生歡喜。可是花苞冒出來后，花樹就像收到神秘指令似的，進(jìn)入了“閉關(guān)修煉”狀態(tài)，花苞欲開不開、靜若淑女的樣子竟然保持了兩年。
太折磨人了，幾次都想將其拋棄，但瑞香葉子一直翠碧，花苞一直生機(jī)飽滿啊，又如何拋棄得了！“如果要給你去信，我一定不寫詩句，也不說思念，一定向你傾訴，一株瑞香滿腹心事的蒼山碧水”，每次看著巋然不動的瑞香花苞，都忍不住對著云端自言自語。
瑞香帶了一個“瑞”字，加以花香馥郁，芬芳幽遠(yuǎn)，因而一直深受人們喜歡。瑞香是純潔、高貴、祥瑞的象征，為皇家御花，是文人墨客的至愛。認(rèn)真地期盼瑞香花開，理所當(dāng)然成為我的一樁心事。今年一月的一天下午，朋友在我家陽臺欣賞我的花花草草之際，我嘮叨起了磨煉我心性達(dá)兩年的瑞香。“哎呀，好像要開了！”講述間，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些安靜了兩年的花苞，居然都隱隱約約呈現(xiàn)出了羞赧的一抹紫紅，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后幾天，花蒂的抹抹紫紅愈來愈鮮亮，方寸天地，千變?nèi)f化，沖擊心靈。啊，經(jīng)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日出日落，終于盼來一株花樹，要升起一輪明月了。
我微信朋友，告訴了他瑞香確定要開的消息，并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你說醞釀了兩年的芬芳，會是怎樣的奇香！”朋友說，這是“靈性的植物”。
“在睡夢中被一陣濃郁的香氣喚醒”，還有什么比這更神奇的么？而我初次接觸瑞香，亦經(jīng)歷了一次“睡夢中被濃郁花香喚醒”的神奇。多年前與家人一起逛年宵花市，買了些應(yīng)節(jié)花卉后，被一棵株形優(yōu)美的小灌木吸引，攤主說這是瑞香，一樹的花苞就要開了，一開花香飄滿屋，喜慶得很。于是一株瑞香在計劃之外被購回家中。兩天后的一個半夜，我在夢中迷路，走到一處奇石林立、奇樹叢生的地方，煙云霧繞，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慌亂之際，陣陣清新雅致的花香襲來……我醒了，感覺花香不是夢里的，是真的。遂推醒了身邊人，開燈，一起到了客廳，即看見了那盆瑞香，小花一朵一朵欣欣然地開了，錦簇成團(tuán)。
瑞香的花香馥郁而不媚俗，香氣厚實(shí)而清雅，沁人心脾，讓人神清氣爽，忍不住對瑞香癡語道，浮世三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聞著花香，愈看瑞香愈覺得其樹姿優(yōu)美，喜歡得緊。花期過后，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呵護(hù)起來。但終究沒有經(jīng)驗，又養(yǎng)護(hù)過度，無論我怎么虔誠，瑞香還是選擇跑到我的生活之外，去優(yōu)美給別人看，去別家庭院香溢。
我不甘心，第二年初秋在一花店又購來一株瑞香，將一份芬芳的美好期許放在了心尖尖。眼看它綻了新葉，希望也冉冉升上來一些。而大約綻出六七片新葉的時候，老葉開始一片一片地掉，后來新葉也掉了，掉了一地的悲傷，心里的懊惱真是難以形容。
而兩次的養(yǎng)植失敗，只是讓我暫時放下了種養(yǎng)瑞香的念頭，對瑞香芬芳的眷戀卻沒有變。
瑞香終于鮮衣怒馬而來，青絲束，衣袂飄飄，目光炯炯，驚鴻一般的，只一眼那漫長等待的所有焦灼都土崩瓦解。瞬間明白花苞將芬芳“雪藏”了整兩年，或者是在觀察我考驗我，又或者是在等誰。那天我笑朋友，你是我的貴人吧，你看你一來，瑞香就迫不及待地要開了。正月初五，民間喜迎財神，我的瑞香適時開出了第一朵花，香氣四溢，滿了陽臺，很祥瑞很美好。我滿心歡喜拍下初開的瑞香花，分享給朋友，并說“請風(fēng)捎給你一縷花香吧，權(quán)當(dāng)財神和祥瑞進(jìn)了你的家門”，朋友回曰“一縷花香隨風(fēng)來，福財聚此共天涯”。忽而春風(fēng)，歲月向榮；春幡飛展，春意盎然。我們的祝福彌漫中華傳統(tǒng)文化里的福祉，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別樣的精氣神，而醇厚溫馨，而曼妙迷人。
“傳聞靈種出禪關(guān)，睡起奇芬發(fā)草間”，對瑞香，古往今來有許多頌詠詩詞、贊譽(yù)美句，而我就喜歡瑞香之花團(tuán)錦簇，卻平和閃爍，馨遠(yuǎn)流長；就愿意與瑞香，靜靜相守與相悅，而后萬水千山，一起跋涉。
時間習(xí)慣在人看得見的地方故布疑陣，在看不見的地方巧藏箴言。恰如瑞香對堅守歲月的人頒發(fā)勛章，以芬芳，以祥瑞，以樸素又燦爛的一束光。
作者：霞朵（作者系梅州市作協(xié)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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