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燕子銜泥又在我的窗檐下補巢或筑新巢。它們尖叫著、撲騰著,顧不上初春凜冽的寒冷。這使我的心靈顫抖,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惆悵又涌上心頭。其實,我知道從真正意義上說,我也是只燕子,是城市的寄居者。無從知曉飛臨窗檐的這群燕子它們從哪兒來,溫暖的夏日和豐收的秋日它們是在哪片云彩下飛翔、歌唱;也不知道此時的它們是否還惦記著故居。于我而言,曾經寄居的地方,都是刻骨銘心的。
上世紀80年代初,我大學畢業并留云南民族大學任教。系里將我和另二位年輕教師安置在半間教室隔成的宿舍中。每人分到一張上下床,下床睡人,上床安置東西。當然,那年月即便分到這么一間多人住的宿舍,也算是幸運者。特別我們那間宿舍是當時學校著名的“紅樓”中的一間。三個男人初時相處得相當融洽,同樣是上課、下課、吃飯、睡覺,三點一線地奔波,睡前神侃窮聊一陣,日子過得飛快。但過了一段時間,兩位室友開始談戀愛,二位女友常常不期而至地光臨我們那簡陋的住所。于是,二位老兄開始分配雙日宿舍歸你單日歸我什么的,而尚未談戀愛的我回宿舍的時間自然只能是晚一些。其實,從內心而言,我很想成人之美,于是不等他們提醒,我一吃完晚飯就拿上一些書籍到教室或校園的路燈下默讀。不知不覺,時間就這樣悄然流逝。但在雨天或冬日這樣打發日子,也讓人惆悵。一年半后,我就從省城調回故鄉,也就結束了我寄居昆明的生活。
回到故鄉小鎮六庫工作,時值怒江州文聯和州文化局正式分開辦公,但住宿尚處交叉階段。我調回怒江后的最初兩年就住在州文化局的一間拱房中。這種拱房主屋為正方形,頂為弧形并呈傘狀,每間一拱,約有10平方米,有門窗。這種拱房因正屋頂和弧形頂間有幾寸長的間距,隔熱效果極佳,尤其適應六庫夏天炎熱的氣候。遺憾的是房子太舊,隨時蟻涌蟲鳴鼠竄的,夏夜往往要拍蚊殺蟻滅鼠后方可入睡。當時,幾排拱房二十幾間房子住著二十幾位單身漢,共用一個水龍頭和一個垃圾坑。當年六庫還常常停水停電,生活的艱辛不言而喻。
成家后,我終于分到了一套一居室一客廳,另有幾平方米院壩和一間廚房的庭院式住房,同樣也是建蓋已久的舊房。成了家,就有了居家過日子的繁忙和瑣碎。閑時在庭院中栽花養草,夜晚在書桌前奮筆疾書。當花草開放或泛綠時,我的文學作品也不時在各種報刊發表或由出版社出版。不久,又有了女兒……生活不算富足,但也算甜美。后來,我又買了一套三室的單元房。應當說,在城市我有自己的固定居所,而且過了20年城市生活,應算是城里人了。但我總覺得城市對我還是陌生,總有莫名的煩憂和苦惱。而且,買新房后不久,我的婚姻宣告破裂,我又開始了漂泊的生活,東租西住的,時光在匆匆流逝,我總有寄居的感覺。當然寄居者也有寄居者的樂趣,從中也可品味人生。
我只身從“家”中搬出時,除了身上穿的,連一塊毛巾也沒拿,的確是凈身出戶的。最初我住在位于六庫城郊小沙壩一位親戚的工廠中。廠里有一排半新的單間房,我占了二間,是免費的。只是從小沙壩前往我們單位有三公里的行程,而往返六庫和小沙壩的公交車往往久等不至,我只好打出租車趕著去上班,這樣一個月的車費也夠人受的。后來,親戚家的廠子賣了,我就滿城找房子。
居無定所的我,在城市有寄居的感覺,但我熱愛著這座城市?,F在,我租住的地方,雖離上班處仍然稍遠,但房子是獨家獨院式的庭院房,四周林木蔥蘢、鳥雀成群……大有身居大自然中的悠然感覺。邊陲日新月異,現代化的繁華和喧鬧,快節奏的生活,充實著我的人生。尤其,旁邊那嘹亮的軍號聲不時響徹天空,激發出久違的一腔激情和勃勃生機。
作者:密英文(作者系云南省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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