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假嗓子

文/張二棍

這些天，我白天練習虎嘯

夜晚，模仿猿啼。我還會一聲聲

打雷，一縷縷哀鳴，一陣陣怒吼

一會兒，我是垂暮的大象

一會兒，我是喪子的母狼

我把世上所有的悲歡，都用這一副

惟妙惟肖的假嗓子，演繹過了

現在，我又一邊喊冤擊鼓

一邊拍打著驚堂木。我也不知道

這善惡不分的嗓眼里

究竟郁結著多少悲歡，滯留著

多少喜怒。我這百無一用的假嗓子

究竟饒不了誰，又救不了誰

也許，我生來就該是

一個又聾又啞的人，就不會一次次

陷入，與自己永無窮盡的口舌之爭

賞析

今天分享的是張二棍的詩《假嗓子》，這是一首情緒復雜的詩，詩人在不斷變換身份中，難以找準自己的定位，以至于陷入到情緒的混沌之中。詩人沉浸在現實的郁結之中，感受到其靈魂的壓抑和對現實的控訴。從詩人掙扎的狀態中，可以設想其遭遇是不幸的，而這不幸的原因必定是現實的壓榨，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如同承受苦役一樣，詩人將自己置于痛苦之中，仿佛在為和自己一樣的人鳴冤叫屈。但是，從詩的結尾來看，詩人所做的一切又都是徒勞的，詩人的吶喊或許只是一種發泄，內心的矛盾或許會永久存在。下面，就詩歌文本具體來分析一下。

先看前三行，詩人白天學虎嘯，晚上信猿啼，又是打雷，又是哀鳴，又是怒吼，如此復雜的聲音變化，這是與詩人的狀態息息相關的，詩人寫下這樣的狀態，說明現實中已經非常接近了，這就像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可以看出，詩人所受刺激之大，往往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即使詩人，也不例外。而且詩人能將這種情緒發泄到文字中去，構建奇特的精神感受，這對同病相憐的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再看接下來四行，詩人將自己比作垂暮的大象以及喪子的母狼，而且還演繹了它們的悲鳴， 似乎是要借助大象和母狼的形象來抒發內心的悲苦。從詩人對書寫對象的定義可以看出，這是悲劇的演繹，也是詩人現實的投影。

接著看這兩句“現在，我又一邊喊冤擊鼓/一邊拍打著驚堂木”，詩人分飾兩個角色，一面是喊冤，一面當判官，充滿了矛盾張力，或許這暗示著，一切都應該由自己主宰。而這又讓詩人陷入到迷茫狀態，詩人從嗓眼里已經分不清悲歡喜怒，詩人從清醒陷入到混沌之中，這或許是刺激過度的結果。

結尾處，詩人寫自己究竟是饒不了誰，又救不了誰，暗示了詩人的發聲是毫無作用的。詩人用假字來形容嗓子，是對自我的否定，也或許是看透了現實，看到了最本質的問題。最后，詩人假定自己生來又聾又啞，就不會陷入無窮盡的口舌之爭，這意味著詩人力量的單薄，仿佛是對命運的妥協和退讓。在人生這場博弈之中，詩人仿佛是認輸了。

整首詩，詩人一直用聲音來表達情緒，推動詩歌的進程，也是詩人一步步認清現實的過程。詩人之所以用假來形容嗓子，也許是在經過一系列叫喊后，發現沒有任何作用，詩人的發聲仿佛沒人聽到一樣，詩人因此也感到無限的失望，才有了這個假字的出現。從整首詩的內容中，不禁讓人產生惻隱之心。是什么樣的刺激，才讓有詩人這樣的反應，引人遐想。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如果您有值得推薦的詩歌，歡迎留言告訴我，一同欣賞，共同進步。我是詩者格命草，歡迎關注，下期詩評見！

詩人簡介

張二棍，本名張常春，山西人。曾獲《詩刊》年度青年詩人獎、華文青年詩人獎、李杜青年詩人獎、 《詩歌周刊》年度詩人等，參加第 31 屆青春詩會，2017 年度首都師范大學駐校詩人。現為山西文學院簽約作家，出版有詩集《曠野》《入林記》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