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
文|開峻
清明前夕，桃花水漲得齊了石板橋。巷口老柳才抽出黃綠眉眼，阿婆便支使孫女去河灘頭掐艾草。小娘魚赤腳踩過青苔階，竹籃里盛著三月的晨霧，手指尖染了草木清氣，倒像是新抽的嫩枝條。
艾草是青團子最佳的上色佐料
吳中人家慣用麥青，阿婆偏要尋野地里的艾。說是老法頭里的講究，艾草苦香能祛春瘟。灶披間飄出堿水味，銅吊子咕嘟嘟滾著，焯過水的青葉子浸在井水里，碧沉沉活似翡翠片。鄰舍姚家姆媽送來半碗澄粉，說是讓團子皮透亮，"好比太湖石要漏透才好看"。
色香誘人的青團子
揉面講究腕力，糯米粉摻了青汁漸漸活泛起來。阿婆教孫女把面團摔打出韌勁，"你看這青氣，是揉進了江南三月的煙雨"。案板上早備下三色餡：赤豆沙用豬油炒得亮汪汪，咸蛋黃裹著肉松金燦燦，還有薺菜香干丁，拌著新上市的春筍尖。小娘魚學包團子，虎口收不緊露了餡，急得鼻尖沁汗。阿婆笑說："莫慌，當年你奶奶在觀前街擺攤，包壞的團子都叫我吃了。"
蒸籠起白霧時，后河頭搖來賣花船。白蘭花串浸在清水缽里，賣花娘娘換得兩個青團，荷葉托著邊走邊吃。鏤花門樓里飄出蘇州評彈，弦子聲里拌著艾草香。姚家姆媽送來腌篤鮮，阿婆回贈一碟翡翠團子，青瓷盤映著碧瑩瑩的吃食，倒比拙政園的芭蕉還鮮亮。
新出籠的青團子
斜陽爬上馬頭墻，青團子晾在竹匾里，像一窩窩翠鳥蛋。小娘魚給每只團子抹菜油，手指沾了油星子，在余暉里亮晶晶地晃。阿婆瞇眼望著河浜："從前你爺爺撐船賣青團，搖過三十六座橋，蒸籠里的熱氣一點都沒減少……。"
暮色漫過七里山塘，家家灶頭都蒸著這口春滋味。青團子包著桃花汛、包著燕呢喃，咬開來，滿嘴都是姑蘇城二千五百歲的清明光景。
饞不？：）
青色誘人
花色青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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