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瘡萬孔的背簍

遺漏下多少光陰

還有無法規整的汗水

干裂在回家的路上

與奔赴的每一場豐收

這個看似虛空的農具

其實是透出一股股

粗細的呼吸

為盛裝的事物

給予一些生存的氣孔

為一次蛻變

留下路徑

愈來愈模糊的視線里

踉蹌著

不再有花前月下的浪漫

站立和躺下

都需要四平八穩

情緒躁動

需要平息心海的波瀾

你的出現

不能算作一次客串

或許

將會在生命里小住

將辨識度輕輕擦拭

讓那些沉寂的往事

響起如雷的鼾聲

薄霧徐徐拉開山城的全貌

在清晨六點多光景的時候

這個巴掌大的縣城

還在揉捏惺忪的眼睛

白鴿緊貼著碧綠的漢江

飛出動感的人字

民歌從一則扁舟上

婉轉升起

飄逸出富硒茶的香味

旋律躍過水萬重山萬重

這個叫紫陽的地方

除了香茗

歌聲勾起舌尖的欲望

那個從漢高祖劉邦遺傳下的蒸盆子

從清朝落下的五省會館

從土里長出的金錢橘

都被藍眼睛紅鼻子的目光

一次次抬高

一粒火種

藏起巨大的野心

一場小雪

化解著春天的秘密

在寬闊的陌生里

膨脹著一個游子的寂寞

那些潮濕的行囊

都豎起了耳朵

腳步在迂回中

打探出彩的消息

沒有一種無依

適合流浪

那些零亂的情緒

只能在鄉音中安放

我的思維打碎了

吹去長滿絨毛的沖動

流瀉充滿蛋清的夢囈

經歷爬出層層疊疊的鹽粒

行走的路上

霧鎖關山

短暫的愉悅

被更多的處方調理

跌倒的疼痛

在陌生的土味喂養中

依次冒出飽滿、褶皺

回甘，興奮點

降落與淡然

畫出的曲線

自高處滑向低處

花甲的日歷上

一些健壯讓病魔打劫

生命突然變成一只老掉牙的狗

在自己的精神里

居無定所

四十歲之前

我活得太用力

那些精氣神

奔赴在向陽的路上

而青春的指紋

爬滿蟲卵

變聲期

打上了一個時代的補丁

幾個規劃好的圖景

依次熄滅了燈盞

幸好，懸崖上的寸土

支撐起一顆無名的樹

為一個粗糙的家庭

覆蓋歲月的綠茵

花甲來臨

褶皺提前認領了主人

榮耀、高光

追逐喝彩的腳步

一切都松弛下來

只可惜啊

那些喜歡在早晨卷縮在被褥里

伸伸懶腰的睡眠

被凹凸不平的往事稀釋

成為作料

需要更多的藥方

計劃原則上的時間

那天

我們在山城相聚

秋天溫暖的陽光

概括了我們此時的心情

我們緊緊握手

舍去這局那局

這總那總，這長那長的稱呼

一聲同學

省略了仕途富貴的距離

讓奔赴南北東西的心靈

在這一刻親密靠攏

我們叫起當年的諢名

開著放肆的玩笑

友情像姐妹弟兄

有困難盡力相助

有喜悅，榮譽

我們共同分享

唯有這樣

那聲同學

才不會落入

油膩銅臭的江湖

若干年以后

我們提起

某某某與某某

依然有

陣陣松風

蓮花如月

鐮刀掛在墻壁上

咀嚼著風吹日曬的往事

往事在時令中

由青變黃

那些豐收的圖景

在田野掂高了腳尖

歸家的心情

日夜兼程

所有的汗水

都找到了注釋

所有的歡喜

都找到了出處

所有的翹望

都露出驚嘆

鐮刀在缺牙處

找到了豐收的表達

秋雨推遲了歸期

桂花擱淺了自己的夢

有風吹來

將云朵壓低了高度

大團大團的暗云

讓夜晚提前關門點燈

雨滴開始敲打著瓦檐

細碎的聲音

像哄著孩子睡覺的母親

桂花在綠葉間

探頭探腦

躡手躡腳

仿佛等待受訓學生

將一篇課文小心翼翼

朗誦出陽光的金黃

走向秋天的山坡

陽光正打著盹兒

不理睬路過的微風

摘下沿途的葉子

柿子把甜軟的情話

說得滿臉通紅

在風中忍住矜持

牛羊們悠閑地咀嚼

一個季節的甜香和回響

仰望秋天的山坡

我金黃的內心

在車輛上堆高了渴望

時間在豐碩的事物上

傳遞出加急電報

感悟飽滿的秋天

許多人忘記了

扣上一粒御寒的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