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來走一條小而美的徒步路線。
從圣塘閘出發,經少年宮旗桿、石函路、斷橋,再沿白堤至孤山的白蘇二公祠。
路線非常簡單,一目了然,似乎無話可說,想放棄這篇圖文。
但我發現,這條路線與白居易相關。查看資料后,頓覺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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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822年,人到中年的白居易,出任杭州刺史。
這座江南名城,給了他一道難題:西湖脾氣大,旱澇雙殺。
站在寶石山上眺望,白居易發現了癥結所在:
上湖與下湖之間,原有的湖堤年久失修,既難蓄水防洪,也無法調控灌溉。
在唐代,西湖還不叫西湖,而是叫錢塘湖,分上下兩湖。
上湖就是今天的西湖;下湖呢,大致是現在的青少年宮省府松木場、乃至今天的黃龍體育館一帶。
上下兩湖,存在水位差。兩湖之間,原本存在一道湖堤,但高度不足,無法調節水位。
白居易當務之急,就是要填高這道湖堤,使其成了防護堤;同時在石函橋下,增建石函閘,用于調節水位。
第二年冬天,錢塘湖畔展開了治理西湖的百日攻堅戰,白居易每日巡查工地,歷時四月。
工程收官時,他特意在堤上遍植柳樹,鞏固防護堤,并刻《錢塘湖石記》于堤上。
白居易的那篇千古傳頌的《錢塘湖石記》,如今抄寫在圣塘亭的背面。
這篇石記,文風淺白,有方法,有技術,有觀點,堪比唐代水利說明書。
兩個月后,白居易翩然離任杭州,百姓惜別白公。
六公園里有這一組雕像,再現了當年場景。
白居易修建的這道防護堤,世稱白公堤,早已被歷史湮沒,已經找不到了。
關于它的位置,有三種說法:
第一種說法,從保俶路口經少年宮至武林門;
第二種說法,從保俶路口經少年宮至湖畔居;
第三種說法,就是從保俶路口到圣塘閘,也就是少年宮廣場這一段。
第三種說法,相當于前兩種說法的最大公約數,長度雖短,可信度最大。
我們看:這條路是保俶路,這里有一個明顯的下坡,說明前面區域,相比西湖地勢低洼。
歷史上存在上湖和下湖,是可信的。只是后來地理演變,下湖慢慢變成濕地,變成河道,最終消失了。
我們再看:青少年宮前這棵四百年的樟樹,它的根部地面與前面的廣場,存在2米左右的高度差。與西湖水平面也存在1.5米的高度差。結合第三種說法,我認為,廣場旗桿的位置,很可能就是白公堤的位置。
白公堤存在的時間很短,到了吳越國錢镠建羅城時,白公堤上已砌上城墻。
石函閘的位置,相對比較確定,就在保俶路連著西湖這一頭。
解放前石函閘還存在,松木場河連著西湖。
這張民國時期的照片顯示,西湖發生了洪澇,水流沖入松木場河,脾氣真大。
解放后,杭州建青少年宮廣場,石函閘被截流,松木場河被填平,成了保俶路。
石函閘雖不見,但石函路還在。石函路也是挺有意思的一條路,下次再說吧。
前文提到的圣塘閘,是后來南宋建的,功能與石函閘一樣,都是為了調節西湖水位。
如今沒了石函閘,圣塘閘成了西湖唯一的泄洪口。當洪水流入古新河,經常有人半夜在這撈魚。
走過斷橋,我們來到了白堤,白堤以前叫白沙堤。
這道白沙堤,早在白居易來杭之前,就已存在。白居易自己也疑惑,寫詩追問:“誰開湖寺西南路?”
這個千古之問,直到今天,地質學家們用鉆探才發現:
這條白堤其實是個混血兒!
一半是2500年前自然形成的沙堤,一半是唐朝之后歷代疏浚時人工堆的淤泥。
有趣的是,明代學者誤將白居易詩中的白沙堤認作其政績,清代百姓索性將錯就錯,把白沙堤叫成了白堤。
但這個美麗的誤會,杭州百姓并不在意,反而頗為自豪。
我一直以為白居易在杭州,游山玩水,日子過的很瀟灑,其實不是的。
參觀了位于孤山的白蘇二公祠之后,我才了解到這個大唐命運最好的詩人,其實是一位勤政恤民的好官,也是一個非常有辦法的人。
他在杭州主持的水利工程,成效顯著:
西湖蓄水量增加三成,灌溉錢塘良田千頃,清理城中六井,使百姓飲水無憂。
他對西湖管理賞罰分明,處罰方式卻很人性化:
窮人犯法,必須在西湖邊種幾棵樹;富人犯法,就勒令他們在西湖上開辟幾畝葑田。
這個法規實施起來十分管用,白居易治杭三年來,西湖變得“湖葑盡拓,樹木成蔭”。
其實,更重要的是,是白居易“發現”了西湖。
他在詩文中多次贊美西湖,讓“西湖”的美名,名揚天下,一直恩蔭到現在。
所以,在這個湖上,用另一條堤來紀念白居易,實在是恰如其分。
這,正是"政聲人去后"的最佳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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