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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梁曉聲說：“我有兩支筆,一支寫人間溫暖、明媚希望；一支寫揭露痛短、療救黑暗。”小小說雖小，亦不可妄自菲薄，理應秉持“兩支筆”的志向和初心。

——題記

秋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暮色越發濃重起來，街上的路燈像瞌睡人的眼，朦朦朧朧，迷迷離離的。

賈長安把奧迪車穩穩地停在鳳凰小區一棟老舊樓前，打開后備箱，幫助胡縣長拎出黑色密碼箱，走向一單元110室。

密碼箱有點重，臺階有點濕滑，胡縣長一個趔趄，密碼箱脫手而出，摔開了蓋子，露出新嘎嘎的一捆捆鈔票！

胡縣長愣怔了，賈長安驚呆了，僅僅幾秒鐘，賈長安首先清醒過來，趕緊合上密碼箱蓋，徑直送入胡府宅門。

“小賈，謝謝！路滑，慢點。吃好，住好，玩好。明天下午四點，準時回去！”胡縣長和藹地囑咐道。

送胡縣長到百公里外的省城家里度周末，這是賈長安的分內工作，輕車熟路。說起來，他能為一縣之長驅馬揚鞭，純屬偶然。

胡縣長名曰胡永平，一年前由郊區副區長擢升齊原縣政府縣長，他曾帶來一個司機小張，服務他好多年了，有感情，有默契，可人家小張因為離家遠，父母年邁需要照顧，死活不愿留在齊原。

一個星期天，胡縣長微服私訪鵬程化工集團，恰巧司機小張家里來電，老爸突發心臟病，情勢危急。小張向陳縣長說明情況，立馬趕回老家去了。

胡縣長一時沒了坐騎，鵬程老總吩咐自己的司機跟蹤服務，這司機便是賈長安。賈長安35歲，大專學歷，復員軍人，給領導開車多年，有情商、有素質、有技術、有眼力。胡縣長也覺得這小子不錯，言行自然得體，服務無微不至，打算長期借用。鵬程老總樂于忍痛割愛，賈長安更是求之不得。

這次送胡縣長回家，路途遠，起身遲，冒雨行，視線差，真不是鬧著玩的，多虧賈長安膽大心細技術硬，風雪邊陲“紅旗車手”的風采不減當年呢。

第二天下午四點，賈長安準時把車開到鳳凰小區，此時雨過天晴，碧空如洗，令人心曠神怡。胡夫人破天荒親自出門送行，并塞給賈長安兩件女裝，說是閨蜜從國外帶回的，她嫌花哨，看弟妹是否合身中意。

一路上，胡縣長也比平時話多語甜。他仔細詢問賈長安的家庭情況，在企業的薪資待遇，愿不愿意調到身邊來……

胡縣長辦事果敢果，不久，賈長安的各種關系如愿落戶政府辦，企業職工秒變事業編制。一年后，賈長安妻子由私企小廠會計調入財政局，也算專業對口。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從此，賈長安對胡縣長更加盡職盡責，忠心耿耿。一天到晚把車擦得锃亮，隨時恭候出行；縣長有應酬，他可以等到星闌珊東方白；縣長偶爾喝高，他端茶遞水，一直陪伴左右，回應不時之需；對縣長的私生活、關系網、交際圈，他一概堅持“三原則”——啞口無言、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人心換人心，四兩兌半斤。胡縣長對賈長安愈發信任倚重，有次竟對他說，你長安我永平，咱倆不是上下級關系、主仆關系，咱倆是共同體、親兄弟啊，私下你叫我胡哥，我喊你賈弟，怎么樣?

既然稱兄道弟，就不必太拘謹、太客套、太外氣。賈長安家里有輛重卡，貨源常常“斷頓”，胡縣長給鵬程老總隨口一說，“賈氏貨運公司”應運而生，其他社會車輛一律靠邊。賈長安有個遠房親戚，想調回齊原，且保留公務員編制、正科級職位，胡縣長指示職能部門“引進人才，全力以赴，特事特辦”。許多單位領導要找縣長辦事，一般都要通過賈長安打探消息、安排時間、催促落實。當然，凡胡縣長不宜出面的場合，全權交由賈長安代勞斡旋處理；有人給胡縣長大塊吃肉，也少不了給賈長安喝些濃湯寡水。賈長安也有狐假虎威、中飽私囊的時候，胡永平睜只眼閉只眼，甚至主動搽屁股善后解圍。大家背地里稱胡永平為“笑面虎”，稱賈長安為“二掌柜”。

前不久，胡縣長突然廣播無聲、電視無影、報紙無文了，后來清廉網發布消息，方知胡縣長正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怎么回事？毫無征兆呀！

坊間傳言，省城鳳凰小區盜竊事件頻發，警方仔細調閱近年保存完好的監控拷貝，竟意外看到有人密碼箱掂鈔票摔地上的場景。這年頭，誰還大額現金往家搬啊？“事出反常必有妖”，警方層層上報，有關部門順藤摸瓜，追根溯源，深挖細究，這便挖出了“笑面虎”，并且“拔出蘿卜帶出泥”，“二掌柜”等數十人也被立案偵查。

哎，又一個偶然事件，偶然之中有必然啊！

要不，咋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咋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呢？！

作者簡介

李林洲，河南濟源邵原鎮人，原濟源廣播電視臺臺長、濟源日報副總編。精研漢語言文學，長為詩詞歌賦，尤善中國歷史文化。現任邵州文化研究會副會長、《邵州古今》編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