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除夕，人人團圓，家家戶戶皆為著喜迎新年而忙忙碌碌。

可這一番熱鬧景象卻絲毫沒有感染到我家，取而代之的，則是另一番的不和諧。

妻子陰沉著臉不發(fā)一言，老媽更是連打了12通電話，怒氣十足的吼道：

“你媳婦要是不回來，一家子13口的年夜飯，難道要我一個人去做嗎？！”

1

“媳婦兒，可欣，我回來了，快讓我看看，兩個月沒見可是想死了。”

我單手拎著行李箱，另一手則是拿著帶回來的禮物，抬腳跨進了許久未進的家門。

我是在一家做外貿生意的外企上班，國外出差來回飛已然是家常便飯。

最長的一次在外國待了大半年，和剛新婚的媳婦分居兩地，那滋味真是苦不堪言。

還好這次對接的業(yè)務量少，又臨近除夕，老板大手一揮，給所有人都放了新年假。

出差兩個月，本以為迎接我的會是媳婦兒秦可欣香香軟軟的懷抱。

可她人是出來了，也接過我的行李過去安放，臉上還帶著她一貫溫婉和善的笑容。

但是兩年戀愛，三年夫妻，我還是敏銳的察覺到笑容下那被她隱藏起來的勉強。

“怎么了老婆，見著老公不開心嗎？不是電話里還說要跟我商量過年的事嗎？”

我體會到她似乎有什么心事，按住她想要離開的腳步，一把將她拉到沙發(fā)坐下。

秦可欣猶猶豫豫的，欲言又止，又思索了一番后才開口：

“耀輝，我是要跟你商量過年的事呢，我想著今年就是回我爸媽家過……”

聞言我微微松了口氣，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原來就是因為這個。

不過放心的同時我又有些奇怪。

每一年過年，去完我家我也都會再陪著她回她娘家拜會。

只有去年的時候我因為工作出問題，除夕當天就被迫臨時飛往國外去處理。

因為事情突然，可欣幫著我打點，忙亂之下?lián)屍甭艘徊剑@一年就沒有回成。

照以往，回她家過年本也是慣例，按理說是不用刻意拿出來商量的。

“老婆你放心，我這回可是把工作都仔細叮囑過一遍的，絕不會再像去年那樣！”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今年咱們倆就各回各家，分開過，我就不上你家去了。”

我愣住了。又重新理會了一遍她話中的意思才反應過來。

明白過來后我下意識的說了一句，“不行，這像什么話？！”

這好端端的，我們倆沒鬧矛盾也沒有誤會，誰家和和美美的小夫妻是分開過年的？

我們家姑舅親戚又多，別沒的以為我們倆有什么，再回去亂說。

可沒想到一向好脾氣的秦可欣，這回也變的強勢起來：

“就這么說定吧，我爸媽身子越來越不穩(wěn)健，我好早點回去照顧他們。”

2

媳婦這架勢看樣子是不容分說。

眼看著臨近除夕沒幾天，等我再跟她提起這事的時候，她已經(jīng)連票都買好了。

我想再跟她商議商議，偏她又搬出來岳父岳母作伐，引的我也不好再說什么。

看她打定主意，我無奈，也只得先打電話知會我媽一聲，權說可欣是家里有事。

可是萬萬沒想到，一聽到這消息，電話那頭的我媽直接炸了：

“你說什么？你媳婦是要造反嗎？她敢不回來的！”

“誰家媳婦過年不回婆婆家的？那放在過去，只有被休的女人才自個回娘家呢！”

我耳里聽著這不干凈的話，眉頭愈發(fā)皺緊。

我一向知道我媽這個人思想古板，還有些掌控欲，所以長大后懶待回家和她牽扯。

也知道她其實是不滿意可欣這個兒媳婦的，只不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但也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出這么封建的話來，當下也對她不滿起來。

“媽這都什么時代了，你心思能不能敞亮一點，可欣是家里有事，得提早回去！”

我媽嘴里還在不住的嚷嚷著，說什么就沒有媳婦不來婆婆家的這種規(guī)矩。

“無論哪種規(guī)矩都沒有攔著，不讓人盡孝吧！”

我也更加不耐，又說了一句就要掛掉電話。

“什么家里有事，我看都是借口，她就是躲懶不想回來干活！”

“她不回來，這一家子13口人的年夜飯就要看著我一個人做嗎？！”

這都什么跟什么？亂七八糟的！想他老媽這幾年哪還自己動手做過年夜飯了？

自從他李耀輝長大成人能賺錢后，便很是把父母多年的辛勞都看在眼里。

平常各種滋補品，貴價衣服什么的，那是什么好的就孝敬什么。

過年的時候也是直接從飯店定上一桌年夜飯，誰不夸他爸媽得了一個好兒子？

沒有理會老媽莫名其妙的話，我則是目送著媳婦上了回家的高鐵。

3

可欣走后的兩天就是除夕了。

回家之前，我媽還特意又給我打過來電話，詢問可欣回不回來。

在得到了否定回答后，老媽尖銳吵嚷的聲音，險些要蓋過外面刺耳的鞭炮。

“我不管，你要是領不回你媳婦，你也就別回來了，這讓親戚看見像什么！”

一邊是老媽的無理取鬧，另一邊是電話不通，自打回家以后就消息不回的媳婦。

我煩亂的撓了撓頭發(fā)，心中也不由得對秦可欣有幾分怨懟。

這叫什么事嗎！

本來滿心期待回來過春節(jié)，結果她什么也不說就自己跑回娘家，還不理人。

大過年的老媽又沒事找茬，眼看日頭快要落了，她竟是一連串打了十幾個電話過來！

每一通要么罵秦可欣不會當人媳婦，要么罵我是個廢物兒子，不會給他長臉。

不過好在這第十二通電話一大通，他老媽總算是饒了他一遭。

“算了，你二舅他們問起了，先別管你媳婦，你快先過來吧！”

我如蒙大赦，想著老媽最好面子，一會當著親戚面必然是不會再提可欣這一茬。

我收拾好心情就往家走。

快到父母家樓下，一時恍惚之間竟被迎面不知道是誰給撞了個倒仰，險些起不來。

4

等我疼的呲牙從地上爬起來，揪住撞到我那個胖胖的小男孩，是我小姑家的表弟。

只見這小子手里拿著一袋剛從街邊小販那買的炸串，正吃的滿嘴流油。

見是我過來，一臉做賊心虛的朝我拜托道：

“表哥！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媽我吃這個！這可是我偷偷買的，我媽不知道！”

我覺著好笑，便故意逗他，作勢要去告狀，看那小子急的都要哭出來了。

“自從上回吃了表嫂沒炸熟的炸串以后，我媽就再也不讓我吃，我都一年沒吃了！”

聽到這話我一愣，可欣給他炸的炸串？我怎么不知道？

我們和這小姑家一年也就見這一面，可欣什么時候給他做過飯了？

然而小表弟接下來的話卻讓我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頓時傻了眼。

“我想起來了，那時候表哥你不在，

就是去年過年的時候，表嫂做了一大桌子呢！”

說完他似乎又很是嫌棄的撇了撇嘴。

“是舅媽讓她做的，說表嫂廚藝很好，結果做出來很難吃，連炸串都沒炸熟！”

“舅媽還生氣來著，很不高興的罵了表嫂，表嫂還哭了，可我媽卻說不讓告訴你…”

他說完就快步消滅炸串去了，徒留我一個人還僵在原地。

5

那一瞬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近一年來我看她婆媳兩個相處越來越奇怪，怪不得可欣不要回來過年。

可欣哪里會做飯呢？平常我不在家她都是自個兒點外賣的。

她哪有本事自己張羅我家十來口人的年夜飯？我媽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而且每年我都會提前在飯店定好年夜飯菜單，再由飯店給送到家里。

怎么還會需要他們親自動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常我也知道她們婆媳相處不太融洽，也不要求她們硬要磨合。

可似乎看來，在我不知道的背后，好像還隱藏著什么……

我腦海里蘊藏了一大堆疑惑，正要掏出手機給可欣打過去問問。

卻見十五分鐘前就有一通她的未接來電。

因為嫌我媽煩，我就把電話設成了靜音，故而剛才沒有聽到。

見我沒接電話，可欣又在后面給我發(fā)來了一條消息。

“床頭柜里有我送你的新年禮物。”

看到這里我心頭一喜。

看來可欣心里還是有我的，沒有因為我媽而怨怪我。

一時我心頭一團亂麻，也不想此刻就面對我媽，所以干脆回了家。

但是等我看到可欣的新年禮物時，剛才的熱情瞬間被澆滅。

心涼如水，也不過如此了。

6

那是一紙離婚協(xié)議書。

我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只看見女方那一欄，秦可欣已經(jīng)簽好了她的名字。

我不信邪的給她打去電話，有些凌亂的問她為什么。

“耀輝，我太累了，我不想再在你面前裝的無事發(fā)生，這太費精神了。”

“過去是我年輕，我以為只要咱倆有愛，哪怕你媽媽不喜歡我也沒什么。”

她說到這里又很是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不是我不去在乎就不存在的，我也不想你為難。”

我從可欣的敘述中，知道了在我看不見的后面，我媽一直在刻意刁難她。

一直跟親戚朋友說這新媳婦平常飯也不做，不懂禮貌，是要人伺候的嬌貴大小姐。

故意抹黑她的謠言使得她在親朋鄰里當中的名聲很不好。

我一年中有大半的時間都耗在國外，所以竟是不知道這些。

我倆新婚的第一年過年，陪完可欣回娘家，沒有待到正月十五就又出了國。

我媽知道后又是跟人陰陽怪氣。

“我家耀輝都那么忙了，還得陪著她回去，真是不知道心疼人！”

為了所謂磨一磨可欣的性子，元宵節(jié)的那天，我媽便把我家13口人又攛齊了。

“這哪有個女人不會做飯的？平時就是我家耀輝太慣著你了！”

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可欣，在我媽的指揮下，硬生生的做了整整二十道菜。

因為有我媽看著，做的倒也像樣。

而接下來的一年中，我媽有意無意的引導，誓要把可欣培養(yǎng)成一個賢惠媳婦。

所以等到第二年，因為我不在，我媽竟是直接把我訂的酒席給撤了，就讓可欣做。

可欣一個人在廚房里忙活，13個人，沒有一個去幫忙的。

結果就是一桌子不成模樣的菜，把小表弟吃的上吐下瀉。

我媽氣的大怒，知道過去的一年里，可欣并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權當耳旁風。

所以在接下來的一年里，婆媳兩個更加的勢如水火。

只是這一切，為了怕我難做，可欣都是報喜不報憂，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而今年她無意中聽到，我媽又和家里那些不嫌事大的親戚商量著怎么磋磨媳婦。

她終于明白過來，她和我媽之間的矛盾，永遠無法調和。

并且她不可能在我面前裝一輩子，這真的太累了。

而我作為兒子，注定只能做夾心餅干，左右難做人，所以她決定及時止損。

“耀輝，你是個好男人，只是我不適合你們家，所以我們就此分手吧。”

望著電話那頭機械的冰冷盲音，我又心疼又惱怒。

心疼可欣的遭遇，惱怒我媽的無情。

7

我馬不停蹄的趕回我媽家，隔著門，這回是親耳聽到她在暗中念叨可欣。

“媽，你實在是太過分了，你怎么能這么做呢？！”

我怒不可遏下，直接上前掀翻桌子。

我媽從我小時候就是這樣，執(zhí)拗認死理，說多少遍也不改。

我打定主意，不光是因可欣不滿，也是因為對她的失望積攢了太多。

“媽，我再叫你一聲媽，你要是學不會什么叫尊重，我也就不回這個家了！”

說罷，迎著我媽的驚怒和一眾親戚的詫異眼神，我走出了家門。

我直接買了最近一班的高鐵票，找到了我岳父家。

當著可欣的面，撕碎了那一紙離婚協(xié)議。

“可欣，我不知道你居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我是我媽的兒子，可我也是你的丈夫，我媽不講理，我自然會維護你的。”

我與可欣徹夜長談，終于是徹底明白了她心內的壓抑。

而我也當面與她表明，永遠站在她這一邊。

除非我媽改過自新，否則也不會再回去了。

可欣驚訝，反應過來后又是感動。

“既然你這么有擔當，我也愿意和你好好過日子。”

我和可欣在岳父家度過了這一個美好的春節(jié)。

回家以后，我媽在我爸的勸說下，扭扭捏捏的過來道歉。

只是可欣的態(tài)度依然淡淡。

對此我默然一笑，有些緣分，不必強求。

婆媳之間，只要兒子做到位。

打那以后，我依然孝順著爸媽，畢竟他們是生養(yǎng)我的父母。

不過我再也沒有強迫過可欣跟我回去，只隨她心意就好。

我在中間充當著潤滑劑，我媽也總算是理解了我的苦心，不再為難。

我和可欣愈發(fā)恩恩愛愛，日子越過越好。

筆者批語：家庭婆媳之間，男人的作用不可忽視，家和萬事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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