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CHENGYI

你是在哪一瞬間對自己很喜歡的人下頭的？

昨天在一本書里，女主角露西回憶起多年前她喜歡過，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深愛的一個男人––一位藝術家。

這位藝術家對露西有諸多意見，會對她的穿著打扮評頭論足。拿她和自己認識的另一位女教授做比較，說她不如女教授有格調。

露西不以為意，她只是稍稍有些難為情。因為她一直以為他是有涵養、有內在、有品味，與尋常那些只關注外在的俗人不同，并比他們更深刻、更高明的紳士。

她依舊愛他。

直到有一天，他開車帶她在住處附近轉悠，在車上閑聊起她的童年和家庭時。他指著車窗外人們居住的房子問她，她家是不是也住這樣的房子。

她只是搖搖頭說不像，不敢坦言告訴他，她從小就跟家人一起住在被叔公遺棄的車庫里。

但他還是因此認為她很可憐。

盡管她自己不覺得自己可憐。

他又問她，從小到大都吃些什么，以何種食物裹腹度日。

她沒說糖蜜涂面包，她說的是烤豆子。

她以為聽到這個回答后，他多少會流露出疼惜、驚訝抑或是錯愕不解的表情，至少會說些安撫寬慰她之類的話。

然而他說的是:“吃完后你們干什么，聚在一起放屁嗎？”

就在那一刻，露西意識到，她永遠不會嫁給他。不會跟眼前這個高高在上，以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嘴臉看待這個溝壑縱橫的世界的男人，締結任何更進一步的關系。

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兩條平行線。

哪怕她愛他，此刻之前都很愛。

看完這段的時候，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段話。大致意思是說，在親密關系的來往中，女生總是對男生抱有許多期望和幻想。

希望他能讀懂她，能理解她為一部電影、一句臺詞、一首插曲，乃至是男女主角互相袒露心聲的那個瞬間而落淚的動容。

能欣賞她在路邊蹲下身撫摸流浪貓時，臉上散發的關懷、仁慈、溫柔和細膩。能看穿她傷痛難挨時抽動的嘴角，隱忍緊鎖的眉頭。

能愛她所愛，喜她所喜，痛她所痛。

可事實是，當這種情況發生時，他只會麻木、逃避、閃躲、敷衍、厭棄。或者是拿先前陽光明媚的你跟此時此刻狼狽不堪的你做對比，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怎么說呢，祈求男人的共情，期許他能沖破重重與生俱來的屏障，以至高無私的情感和你抵達靈魂的共振，這無論在任何時候看起來都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對他的所作所為不恥、下頭，他還會天真自信且想所當然地覺得是你不懂他，不會欣賞他的獨特。

在他的世界里，他永遠是完美的。

02.CHENGYI

寫到這里，我久違地想起曾經我遇到過的一個男生。

一開始我們聊得挺投緣的，各方面都如同天作之合。我們默契、相似、為人處世所持的觀念也大同小異。

更重要的是，我們都各自經歷過人生的低谷，深諳那種黑暗境地的艱辛難熬，也洞悉過人性的晦澀慘淡。

雖不點破，卻彼此心知肚明地拉鋸曖昧著。

就在我由衷感到幸福即將來臨，想感謝緣分、感謝命運的時候，我們聊起各自討厭且零容忍的事情。更深入地剖析攤開自己。

我說我不喜歡喝酒的男生，尤其是抽煙的。

他大笑著說這兩者他都沾。

他沒察覺到我的臉色頃刻間耷拉了下來，還在那兒滔滔不絕分享他抽煙喝酒的種種趣聞。說曾經在何時何地與何人，有過怎樣堪稱壯觀的表現。

那天他的話格外的密，說了很久。

我興趣索然，沒回應。

后面的幾天我都沒出現。他每天都發來一大段一大段的長文字，有時是語音，問我為什么突然消失，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我明確告訴他，我們在某些方面可能存在意見分歧，對某件事情持有不同的態度。而他的認知，是我無法茍同的。

他猜到了，問我是不是介意他抽煙喝酒。

我說是。

他大笑一通，比上次說他兩者都沾的時候笑得更無遮攔。我不明白這有什么好笑的，我是很嚴肅地在談論這件事。

他笑夠了，才停下來說，男人抽煙喝酒很正常啊，你走上街，隨便一看，沒有哪個男人不喝酒不抽煙的。

接著他舉例那些歷史大人物的例子給我聽，說誰誰誰有多大的頭銜、官職，對人類、對國家做出過多大的貢獻或犧牲。這么偉大的人，他們都煙酒不離手。

他喝點抽點，怎么了嗎？

確實不稀奇。我什么都沒說。我介意。

就在那天，我刪了他微信，徹底斷聯。

他回頭找過我幾次，我都沒同意。

我就是納悶，起初跟我那么契合投機，無所不談，交換過無數心聲與秘密，踏進過我心靈封鎖區，觸碰過我柔軟的人，怎么突然就面目模糊，一下子就爛掉了呢。

我是那么中意，那么看好，那么相信他啊。

我不愿深究，就像露西那樣，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再也不想同他有任何的牽扯瓜葛了。

他親手殺死了我們之間可能會有的一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