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義是民族英雄,也是梟雄,在傅作義的軍旅生涯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點,那就是張家口。1946年10月傅作義攻占張家口之后,從一位將領轉變成為了一位軍閥,在此之前,傅作義木訥善戰,是國民黨內部有名的“忠厚”將領,而在此之后,說傅作義是條老狐貍都不為過,為何傅作義前后變化如此之大呢?其實這一切都是閻錫山逼的。
傅作義占領張家口是非常突然的,不管是我軍還是蔣介石都沒有反應過來。張家口對于當時的解放軍來說,并不是多重要的一個城市,當時解放軍實力太弱,林彪經營的主要是東北,陳毅粟裕關注的是華東,劉鄧關注的是中原地區,中央以及中野還在應付胡宗南的進攻,所以位于河北的張家口就成為了三不管地帶,有最好,沒有也不影響全局。此地雖然可以截斷東野與華野、中野的聯系,但在我軍眼中卻是雞肋。中央對于丟掉張家口不意外,意外的是占領張家口的人。
傅作義,名氣或許不如薛岳、白崇禧等人,但如果要給他加個標簽,我能想到的就是善戰。而如果了解一下傅作義的軍旅生涯,就會覺得他是一位頗具古風的將領。對待士卒,他以仁治軍,他本人是從士兵起步的,所以很了解士兵的疾苦,如果不是確定這是歷史,而不是小說,傅作義甚至有穿越者的嫌疑。他當上營長之后,認識麾下每一個人,成為一方長官,主政綏遠,他興辦學校,讓麾下犧牲官兵的子女能夠免費上學,將愛護士卒、免去士卒后顧之憂做到了實處,完全不是和士兵一起吃飯這樣的作秀。
而在戰斗中,他卻體現了慈不掌兵、義不掌財的特質,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只要抓住戰機,哪怕千里奔襲也在所不辭。在綏遠抗戰時期,部隊剛剛取得初步勝利,傅作義就組織部隊奇襲百靈廟,將敵軍指揮部給端了,在傅作義的部隊發起進攻的時候,敵軍還沒有反應過來。所以說,千萬別讓傅作義抓住機會,不然絕對會被咬下一嘴肉。解放軍圍攻大同的時候,就讓傅作義抓住了空子,我軍雖然料到傅作義會來救援,但沒有料到傅作義來得那么快,迅疾如風,侵略如火,傅作義治軍真的沒得說,稱之為悍將完全說得過去。
只是傅作義不像別的國軍將領,不怎么出風頭,完全就是一個老實人的形象,這不僅瞞過了我軍,就連國軍都瞞過。當時我軍也考慮到了傅作義的存在,但傅作義部距離張家口頗遠,我軍將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孫連仲的身上,結果傅作義部抵達張北,兵臨張家口的時候我軍才反應過來,因為傅作義的出現,我軍被迫放棄了張家口。
傅作義占領張家口,讓蔣介石和國民黨很是興奮,但他們不知道,傅作義已經變了,他被迫有了野心。
拿下張家口,讓蔣介石和一些不知兵的國軍將領產生了一種錯覺,可以讓傅作義帶兵南下打通平漢路。平漢路,即北平到武漢的鐵路,在現代戰爭中,鐵路比之城市更為重要,鐵路通暢,可以保證物資和兵力的運輸,是一條通暢的鐵路,很可能就會影響一場戰爭的走向。
在眾多國民黨將領中,陳誠是最熱衷于此的,覺得張家口的勝利是全面勝利的開端,面對各個報社,甚至說出了三五個月就可以獲得全國性勝利。此話無異于癡人說夢,就連蔣介石都半信半疑,只對陳誠說出了打通平漢路的要求,然而當時國民黨軍連打通平漢路都做不到。
在中原和蘇中戰場上,看似國民黨軍取得了勝利,占領了大片土地,卻根本沒有對我軍造成什么影響。中原戰場看似趕走了解放軍,但實際上劉峙動用了超過解放軍5倍的兵力,卻沒給任何一支解放軍造成殺傷,更為可笑的是還讓皮旅跑到了蘇中。而蘇中戰場上,不僅沒有給解放軍造成損失,還被粟裕抓住機會,打了個七戰七捷,損失了5萬人。
就這樣的戰略態勢,陳誠還想著打通平漢路,完全是做夢。
陳誠在北平召開軍事會議,與會者有李宗仁、顧祝同、傅作義、孫連仲等多位國民黨軍將領。照理說,剛剛打了一個勝仗,大家伙應該很高興才對,但在陳誠說出自己的計劃后,氣氛一下子就沉默了。陳誠,也算是一員良將,歷任師長、軍長及參謀長,但比起顧祝同、李宗仁,還是差了不少,在顧祝同面前,陳誠戰績不如,在李宗仁面前,他是小輩,他提出的三個星期打通平漢路,在幾人看了都是不可能實現的。
在坐的將領中,顧祝同、傅作義等人不好駁陳誠的面子,畢竟陳誠現在是蔣介石面前的紅人,但李宗仁卻不慣著他,李宗仁屬于桂系將領,桂系從始至終都是獨立于國軍的,雖然隸屬于國軍,但實際上就是一個地方軍閥,聽到陳誠的計劃,李宗仁直接問道,是誰給委員長提出的計劃?
陳誠有些不高興,但也不敢駁李宗仁的面子,就問原因。李宗仁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能夠打通平漢路,早就打通了,還用等到現在,雖然我軍拿下了張家口,但我軍的兵力并沒有增加。
聽了李宗仁的話,陳誠也沉默了,因為李宗仁說的都是實話,當時國民黨軍和我軍打了好幾次,都沒有能夠打通平漢路,現在傅作義趁著解放軍不備才拿下了張家口,實際上國軍并沒有給國軍增加優勢。不死心的陳誠還打算問問傅作義的意思,結果傅作義一句話都沒有說,對于傅作義而言,打通平漢路,首先是做不到,其次,傅作義并不想出兵,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地盤,干啥還要出去打,這些年傅作義早就受夠了。
傅作義出生于山西,算是晉綏軍的一員,晉綏軍是誰的部隊,閻老西啊!按理來說,閻錫山是山西人,那就應該好好提拔老鄉?。〉珕栴}就出在傅作義出生于山西臨漪,屬于晉南,晉南姚以價可是閻錫山的死敵,扯到姚以價,很多人應該不太懂了,別急,咱慢慢說。
姚以價、閻錫山早年算是鐵桿兄弟,姚以價辛亥革命起義,他擁戴閻錫山,讓閻錫山做了山西督軍,當時兩人好的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只是不久之后,兩人發生矛盾,姚以價棄閻錫山而去。閻錫山本來就是很小氣的一個人,自然就恨上了姚以價,連帶著晉南也被恨上了,自然對出身晉南的傅作義也處處防備,時常懷疑。
為了打消閻錫山的懷疑,傅作義可以說是費盡了功夫。早年的傅作義,不追名也不逐利,就是喜歡打仗,從來沒有野心,可不管他多么能打,閻錫山就是不放心。1928年傅作義擔任天津警備司令,占據要地,且遠離山西,當時蔣介石式微,決心用錢財拉攏各軍閥手下將領,傅作義就被蔣介石選中了,送了一大筆錢財。傅作義此時對閻錫山可以說是忠心耿耿,不僅沒有被錢財打動,而且還主動報告閻錫山,將蔣介石送的錢財悉數上交了,其對閻錫山的忠心可見一斑。
然而傅作義的舉動并沒有讓閻錫山對其推心置腹,還是照樣防備。說來也真是凄慘,如果當時傅作義投靠蔣介石,或許還真的會被重用,比起閻錫山,蔣介石最起碼也是一位梟雄,而閻錫山,一守家之犬爾。因為閻錫山的懷疑和戒心,搞得傅作義想要表忠心都沒辦法表,再加上他拒絕了蔣介石,導致傅作義在一段時間成為了兩邊都嫌棄的兵頭子。
1931年綏遠省主席空了出來,閻錫山與綏遠比鄰,想要乘著這個機會向綏遠發展,但蔣介石也不是傻子,雖然命令不了閻錫山,但終歸占著政府的名義,沒有蔣介石點頭,閻錫山就沒辦法明目張膽吞并綏遠。兩方商議許久,最后將傅作義給提了起來,傅作義雖然是晉綏軍一員,但閻錫山對其不信任,蔣介石又無力直接插手綏遠,所以傅作義就成了最好的人選。
而傅作義也是樂見其成,自己在閻錫山這里始終得不到信任,不如被外放到綏遠,一來可以擺脫閻錫山的限制,二來也可以建立功業,到時候自己有了功勞,沒準閻錫山就將自己當成心腹了。這時候的傅作義還沒有誕生野心,但和閻錫山之間卻已經產生了裂縫,只是傅作義比較崇尚古風,很難做出背棄主公的決定,嗯,應該可以這么說,畢竟民國時期的人們還是頗具古風的。
到了綏遠,傅作義第一次體會到了自己當家作主的快感,作為一名軍事將領,傅作義的治理能力也不差,當然這和綏遠地方貧瘠也有關系。綏遠是一個小省,人口不多,很多地方也不適合耕作,和山西比起來都算是貧困區,更別說和上海、南京這樣的大城市比了,當時的綏遠就和現在的非洲差不多。好在傅作義也是一個能吃苦的人,到了綏遠,和將士們同甘共苦,將綏遠慢慢變成了一方繁華的重鎮,成為了山西北部的門戶。
更為難得的是傅作義沒有黨派之見,特別是西安事變之后,傅作義接納了大量共產黨員,讓共產黨員在其軍中擔任要職。因為共產黨員的加入,給傅作義的部隊添入了一些八路軍才有的作風,打仗勇猛,即使是殘軍也不潰敗,作戰靈活,成為了一直能打仗且能吃苦的強軍,這也是傅作義敢和日偽軍硬碰硬的底氣所在。
看著綏遠越來越好,閻錫山忍不住了,雖然傅作義沒有公開脫離閻錫山,但綏遠的軍事內政都在傅作義手里,這閻錫山怎么忍得了。恰逢七七事變,日軍進攻山西,閻錫山就借抵御日軍為名,調傅作義到山西協防。其實閻錫山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傅作義作為一名頗具古人風范的將領,抵御外敵是當仁不讓的,說實話,當時除了一小部分將領,大多數將領在抵御外敵上,都可圈可點。
傅作義接到閻錫山的調令,立馬帶兵進入山西協防,結果到了地方,閻錫山卻帶著部隊撤了,只留下傅作義駐防。軍人到底不是政客,國家到了危亡的關頭,怎么能夠茍活,閻錫山走了,那就走了吧,沒人防守,那我傅作義就防守,大不了就是一死。一封通電自太原發出,傅作義對同胞只有一句話:有死而已,這是對閻錫山最好的回答,更是對全國四萬萬同胞最真摯的保證,傅作義履行了他作為軍人的責任,面對外敵,有死而已,有何懼哉。
當時周恩來、衛立煌等人都看不下去,勸傅作義放棄太原,保存實力,畢竟傅作義手里只有一萬人??!然而傅作義拒絕了,他對閻錫山已經死心,面對山河破碎、外敵入侵的局面,他只想死戰,哪怕明知不敵,也要死戰,不是傅作義不知兵,而是一寸山河一寸血,軍人的熱血不能丟,太原只有他,如果他放棄了太原,那整個山西還有人站出來嗎?沒有。
最后,一萬人十不存一,太原丟了,傅作義帶著一千余人的殘軍撤到了西山。勝仗總會被記得,敗仗總是羞于提起,但去留肝膽兩昆侖,一場戰爭的勝利,不僅僅是由一個個勝仗組成的,更是由一個個敗仗組成的,抗戰開始之后,我們先丟了東北,后丟了上海、南京、徐州、武漢乃至大半個中國,但一寸山河一寸血,中國軍人也讓日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雖然敗了,但就是這樣一次次搏命的打法,給日軍一次又一次放血,讓其不能占領我華夏。
再回到傅作義這邊,經歷了這次戰斗,傅作義和閻錫山徹底分離,傅作義也起了野心。1938年蔣介石讓傅作義重回綏遠,當時綏遠是抗戰前線,傅作義二話不說,帶著殘部就出發了,一來他想擺脫閻錫山的掣肘,二來他也想要有一塊地盤。進入綏遠后,傅作義在綏西站穩了腳跟,然后全力發展,不僅擋住了日軍,還取得了不少勝利,直至抗戰勝利,日軍也始終沒有徹底占領綏遠,甚至到后期,綏遠已經成了傅作義的綏遠。
只是綏遠終究太小,傅作義怎么發展也無法擴大,所以傅作義一直在等機會,直到解放戰爭爆發,傅作義急行軍占了張家口。有了集寧、張家口,傅作義可以發揮的空間更大了,但他也知道自己實力有限,所以不愿南下,深怕南下之際,被北平的國軍占了綏遠,國軍的內斗,傅作義早就深刻體會到了。
延安方面經過討論,看出了傅作義的心思,傅作義雖然隸屬于國軍,但并不想替蔣家王朝賣命,而是想做軍閥,做草頭王,所以延安做出了滿足傅作義的要求,放棄河北,劉鄧大軍轉向山東、河南。到最后,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成為了解放戰爭的轉折點,而傅作義卻沒有任何動靜,直到1947年才出場,憑借積攢起來的實力,成為了華北“剿總”司令,成為了一方軍閥。
解放戰爭結束之后,敗退臺灣的一些國民黨將領反思戰局,大多數人都對傅作義咒罵不已,陳誠更是如此,認為傅作義在攻占張家口之后,就變成了狐貍,成為了軍閥,甚至稱如果不是傅作義起了野心,想當軍閥,解放戰爭根本不會輸。而他們誰都沒有想過傅作義為何會起野心,還不是閻錫山給逼的,傅作義只想自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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