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給我。” 師父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年少的慶豐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攤開在師父面前。“啪” 的一聲脆響,戒尺狠狠落下,慶豐的手掌瞬間泛起慘白,緊接著紅腫起來,鉆心的疼痛蔓延開來。
時光荏苒,多年后,這一幕仍時常在慶豐的睡夢中浮現。每次從夢中驚醒,他總是汗濕衣衫,仿佛那戒尺的疼痛從未消散。
慶豐并非懼怕師父,只是面對師父時,心里總有種難以言喻的別扭。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別扭與日俱增,他越來越不愿與師父相處,能避則避。
“我會離開師父嗎?” 這個念頭偶爾閃過,總會讓慶豐心頭一緊。
如今,慶豐已長大成人,身姿挺拔,而師父卻已步入暮年,白發蒼蒼。歲月在師父臉上刻下深深皺紋,他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用戒尺打慶豐了。
可即便如此,每當與師父獨處,那種別扭仍如一團亂麻,在慶豐心中纏繞,令他尷尬不已。他不敢與師父對視,怕看到師父渾濁雙眼中那暗淡的光,仿佛會將自己灼傷。
一個秋風蕭瑟的清晨,師父再次說道:“把手給我。”
慶豐渾身一顫,師父已多年未這般說過,具體是八年還是十年,他記不清了。他緩緩伸出手,攤開手掌,下意識地將頭扭向一邊。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師父一手托著他的手背,一手輕撫他的手心。師父的手寬厚溫暖,麻酥酥的感覺從掌心傳遍全身。
慶豐滿心疑惑,不知師父意欲何為,緊張感悄然滋生。
“手掌上的血泡哪來的?” 師父的語氣透著關切。
“昨下午劈柴時不小心弄傷的,不礙事。” 慶豐微微縮了縮手臂,手指也不自覺地蜷了蜷。
師父松開他的手,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慶豐這才發現,師父的臉色比往日紅潤,卻又透著異樣。
“今天的功課做了嗎?” 師父問道。
“做了。” 慶豐簡短作答,他一向話少,師父問什么答什么。
“功課不可一日落下。” 師父語重心長。
“是,我知道。” 慶豐恭敬回應。
“去把師兄弟們叫來吧,我有話說。” 師父吩咐道。
慶豐趕忙答應,匆匆退出。在這清冷的清晨,他額頭上竟滲出一層細汗。
離開師父房間,慶豐心中隱隱不安。這種不安以往也有,可一離開便會消散,今日卻如影隨形,怎么也甩不掉。
“要是師父再狠狠打我一戒尺,或許會好些。” 慶豐暗自想著,腳步有些沉重。
師兄弟們很快到齊。師父并未急著說話,他端起茶碗,手微微顫抖,輕輕吹著浮沫,緩緩抿上一口。
慶豐偷瞄一眼,心猛地一沉,師父的嘴唇竟在哆嗦,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師父放下茶碗,喚慶豐到跟前。
“跪下。” 師父的聲音平靜卻威嚴。
慶豐順從跪下,心中忐忑不安。
師父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復雜,“你到我這兒已十四年了。”
“不能耽誤你的前程,” 師父接著說,帶著無奈,“今日便是你的出師之日。”
慶豐渾身一震,眼中滿是震驚與不舍,“師父,我不走。”
“不走?你能守著我這把老骨頭過一輩子?” 師父略帶嗔怪。
“我無父無母,自幼跟您長大,您讓我去哪兒?” 慶豐聲音哽咽。
“大丈夫當縱橫四海。” 師父目光堅定。
“可是,師父……” 慶豐還想爭辯。
“不必再說了!” 師父打斷他,坐回椅子,“如今倭寇入侵,山河破碎,你所學文韜武略正可保家衛國。”
“你想走卻又難舍,我早看出來了。” 師父語氣緩和,滿是理解。
“師父,我……” 慶豐欲言又止。
“今日叫師兄弟們來作個見證:從今往后,你我師徒緣盡,天涯路遠,不必再見!” 師父說得決絕,眼中卻閃過淚光。
慶豐如遭雷擊,痛苦不解,“師父,究竟為何?我做錯了什么?”
師父拉他起身,雙手顫抖,“孩子,你我都沒錯。”
兩人淚眼相對,慶豐再也控制不住,“撲通” 跪下,“師父,您再打我一次手掌吧!”
“好,把手給我。” 師父聲音顫抖。
“啪”,戒尺落下,慶豐手掌再次慘白,師父似用盡全身力氣,癱坐回椅子,滿臉疲憊。
慶豐含淚,三個響頭重重磕在地上……
三年后,日軍在占領的州縣張貼告示,懸賞一千大洋緝拿一位神出鬼沒的中國軍人 —— 王慶豐。鬼子青木大佐氣急敗壞地訓斥偽軍頭目:“王慶豐一日不除,皇軍就一日不得安寧!”
而此時的慶豐,正穿梭于槍林彈雨間,為家國大義、為師父期許,奮勇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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