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繞高原
李成智
第二章、載波班
第二十一節 歸隊途中
(一)
我給李永祿商量回部隊的事。計劃正月十六日下午從孟縣汽車站乘車到洛陽。農村有個說法叫“七不出門,八不回家”,過了元宵節算是在家春節過完了。
我的同學李建文、王世國和我對象把我送到孟縣汽車站。李永祿的愛人陪著到洛陽。汽車開走后,我的對象和同學站在那里和我揮手再見,他們望著車子開出好遠才離開,有些依依不舍。你說巧不巧,我和李永祿兩個人找的對象還是在一個廠上班,他愛人叫玉鳳,我愛人叫喜鳳,我們就像弟兄倆找了個姊妹倆,這難道也有緣分?
愛人照片
到洛陽后我先買火車票,準備到陜西渭南蒲城連長那里去一天。我和李永祿約定在西安火車站見面,他和愛人可以在洛陽多玩一天。戰友們的感情就是深,我乘火車,李永祿還買個站臺票去送我,我倆坐火車次數少沒經驗,正是春節后火車上人多的時候,他上來還幫我找座位,后面擠的人山人海,他人沒下去火車就開了。他家屬不知出了什么事,一直在洛陽進站口等他。本來我一個人又沒有什么行李,千不該萬不該讓李永祿上火車。如果是現在用手機給他家屬打個電話,讓她回旅社去睡覺,能通報一聲該有多好啊!她是左等右等不見李永祿的影,思想上飽受煎熬!李永祿只能等到下一車站才能下去,下一火車站是三門峽車站。火車整整開了兩個半小時,折騰回到洛陽基本上就是一個晚上,我有愧于老戰友啊!
早上5點左右,我在渭南下了車,直接去汽車站買票,趕上第一班發往白水縣的汽車。連長曾告訴過我在蒲城通往白水縣之間有個村莊下車。他們這里有個大型煤礦,也很好找。這里屬丘陵地區,常年缺水,地里的麥苗有些發黃,農作物只有靠天生長。陜西農村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家里的院墻非常高,和房屋檐是平的,這在河南幾乎不多見,一地一俗。他們家好像也是個四合院,院中間有個水窖,是用來存雨水的。一看到這就知道缺水,平常這里水資源匱乏,到這里就能知道水貴如油之說了,水在這里是不能隨便浪費的。他們居住在縣城北邊,村邊靠著國家大型煤礦。“靠水吃水,靠山吃山。”村里人沒少到礦上占點便宜,拾點煤炭,廠礦周圍,提著籃子拾煤碳的人很多,整夠一平車弄去賣了,拾倆小錢花花。村里平常用水用電也都靠上煤礦,國家大型煤礦不在乎村里這些雞毛蒜皮之事。晚上我和連長提個水瓶、水壺到礦上打開水,就像是在他們自己家里一樣隨便。這村子里估計在礦上工作的人也不會少,村里老百姓的日子要好過些,誰叫人家這里有重要的煤炭資源!
這還算春節尾巴,馬思勤連長弄了幾個菜,晚上他邀村里幾個朋友過來和我一起喝點酒,吹些天南海北的事,也吹了煤礦上的事。農村哥們議論著新一年的打算,怎樣想法弄點錢花,人心思變,人心思富,七九年正是農村醞釀著變革的時代!
蒲城農村冬天燒著炕。來了客人,屋里燒的格外的熱。白天把炕上東西卷起來,就在炕上坐著,吃飯也坐在炕上;晚上把被一展就睡在炕上,背下熱烘烘的。我睡坑很不習慣,蓋一床被子都覺得熱,一晚上很難入睡,人家屋里不像我們那里寒冷,還是適應和習慣問題。
第二天,連長給我送上客車,當天中午就到了西安。
(二)
我和戰友李永祿在西安火車站會面后,抓緊排隊買火車票,火車票很緊張,買到火車票后,在西安玩了一天,然后趕上西安發往新疆烏魯木齊方向的車,正逢春節過后的人流高峰,火車上人真多,一直站到寶雞才分別找到車座,但兩個人并不在一個車廂內。這就不錯了,比站著好多了。站了大半天,腳都有些麻木。我們又坐了好幾站,兩個人才坐到一塊,能在一起說話,情緒好了一些。過了蘭州后,車上算是好多了,越往西走越有些荒涼。要不是部隊的紀律和假期限制,我真想到新疆那里去看一看。內地人多、村莊密集,越往西北走,半天能見到個村莊,人也稀少多了。為什么到甘肅柳園呢?這里有個轉運站,內地運往西藏的貨物大都從這里轉運。我們在車上和別人打著撲克牌,也吹著在探家期間社會上的見聞,一般不和別人說部隊上的事情。坐了兩三天的火車,到了柳園下車后,從喇叭中傳出我國對越自衛反擊作戰打響的消息,真讓我們感到振奮。一段時間以來,越南在我們邊防上制造事端,恩將仇報,我們不教訓教訓,他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柳園這里風沙不小,是個戈壁城。雖說已進入春天,但地處西北,柳園還是非常寒冷的。到處都有黃沙在天空中懸浮著。我們找個旅社先住下來。我倆在這里休息一天后,抓緊去聯系進藏車輛。車子還比較好找,有兩輛拉炸藥的貨車,我們每人乘坐一輛,一路上管司機吃住就行了。當時沒有車票部隊不報銷路費,雖然自已出了錢,但路上不受罪,坐在駕駛室不冷。車子跑的快,到拉薩也就三四天左右時間,貨車駕駛員車速開得非常快。
我們路過著名的敦煌古城,在這里吃頓水餃就抓緊上路。路過花海子,在大柴旦吃了晚飯。車子開到格爾木都第二天凌晨2點了。我們在格爾木休息幾個小時,吃過早飯又上路,駕駛員趕得真緊。人家地方車的車況好,路上很少有對面車,在這原野上能開多快就開多快。除了欣賞車外美麗的風景,我們就是陪汽車師傅說話,然后給師傅點支煙,說東道西、胡吹亂噴。師傅就是讓我們給他提提精氣神,避免駕駛員打盹車出事。路上除了吃飯,就是抓緊趕路。雖然外邊很冷,駕駛室還是很暖和。到了第三天凌晨3點左右,駕駛員實在堅持不了,和我們一起到一個地方運輸站。他們找了個睡覺的地方,我和李永祿也進去一間房子。那是個又冷又臭的地方,我們和著衣服,裹著皮大衣就睡了。路途上的疲勞加上有高原反應,頭暈腦脹,昏昏沉沉,只能說胡躺下休息幾個小時。睡了一會,聽到住室里住的是些女人們,我倆怎么摸進了女人宿舍,嚇得我倆互相碰碰,不敢開腔。反正互相看不見,堅持一會就走了。這是我一生中最齷齪的一次住宿,當兵還受這罪。天不亮,駕駛員鳴喇叭給我們發信號,趕快起來上了車,離開了這不知名的鬼地方。
坐到車上后算是緩過來神。這里的條件這么差,駕駛員常年都受這罪,肯定工資掙的高。第三天中午翻過了唐古拉山,半下午行駛到安多,這里我們要停一到兩天。安多機務站李福生和我一個村,行德富和我們是同學。我們幾年不見了,路過這里順便見一下,李永祿和我在這里下了車。地方師傅吃過飯后,開車繼續趕往拉薩。
行德福戰友安多機務站值班留影
(三)
安多縣城地處唐古拉山南麓,海拔在4500公尺以上,是西藏的北大門。安多縣行政上屬西藏那區地區,但在地理上一部分移民鄉鎮屬青海省。安多縣包括唐古拉山脈南北兩側地域,很多種高原動物在這里繁衍生息,是一個天然的野生動物王國。
安多二月份的氣溫都在零下20度左右,非常的冷。我都佩服我的兩位戰友能在這里堅持干這么多年,要是我的體質恐怕早受不了退伍了,使我感慨萬分。我一個村的李富生,家里面讓我給他帶點東西。多年不見,十分想念。我們四個老鄉一起在行德富這里烤著火,說些各自部隊的情況,晚上行德富給我們開個“小灶”,吃了東西后,還去附近兵站看了場電影,那是非常冷的都堅持了。
夜里,李富生讓我在他那里過夜。他在電源班,弄有電爐,有些溫暖。當時,李福生精神狀態還可以,并無什么異樣。我倆這次相見后不久李福生患病,除所處自然環境一些影響,恐怕與他心胸狹隘和思想壓抑有關。聽戰友德富講,他總是猜測別人去領導那里說他壞話,他有病,給他端飯都不吃,懷疑這個,猜測那個,說有人給他下毒。大家開始都不知道他是患病,還想弄他事。后來才發現不對勁,向營里反映情況,才給他送到拉薩總醫院治病。
第二天,行德富在機房值班。我們倆都是搞載波的,說些技術方面的事。機房就我們倆人,在機器上能聽到總參正在向西藏軍區通報中越自衛反擊作戰戰況,也就是在發布x號《戰情通報》。當聽到對越反擊戰飛來的捷報,心情很是激動!但按機房制度規定是不能長時間在機器上聽的,只是聽幾句就不聽了,能聽到說明載波機是“四線轉接”或“音頻轉接”,安多站可能是“終端站"。
戰爭正在繼續,我和李永祿也沒心在安多玩,過了一天,行德富幫找了個路過車,當天很晚趕到了拉薩。
當年安多、黑河工作過的戰友合影
安多平均海拔在5200公尺以上,被稱為世界屋脊。這里荒涼、寂寞,樹木不生,是常人難以忍受的。我們西藏軍人為了建設邊疆,保衛邊防,在這里貢獻出了青春!祖國和人民永遠不會忘記!
(未完待續)
(注:本文插圖均由作者提供)
- 作者簡介:
李成智:1956年生,1975年入伍西藏軍區通信總站部隊。任過載波技術員,1983年至1985年在武漢通信學院學習。畢業回原部隊。任過司令部作訓股長,營長。1993年轉業至河南孟縣武裝部,先后任過參謀,民兵裝備倉庫主任,1996年回歸部隊任后勤科長。2000年第二次轉業孟州廣電局任副局長,2016年退休。
作者:李成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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