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院線的熱門電影里，自然少不了奉俊昊導演的《編號17》，上周日（3月2日）有幸參加了其中一場北京的電影首映活動。去觀影現場的途中，我在地鐵上把原著《米奇7號》看完。這樣再對比改編后的電影，就會有更多維度的體驗。

小說的體量其實改編成短劇會更豐富一些，電影就會顯得倉促，缺少細節。從電影的整體來看，自然還是能認出拍過《雪國列車》《寄生蟲》的那個奉俊昊。不過，這次夸張和做作的成分多了一些，以至于給人的感覺是，又想有深刻表達，同時又想照顧一下商業類型片的元素，這個平衡不太好掌控。

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開篇的內容都給出一個明確的主題，電影里那個打印生命體的視覺效果則更加直觀。而米奇7號和米奇8號在電影里改成編號17和編號18倒是沒什么好說的，只能是增強了這個消耗體機制存在的殘忍程度。

特別是在故事前半段，電影多次表現不斷被復制的米奇，一次次地被當成試驗品毀掉的場景，甚至在還活著的情況下就直接被推下熔爐。這個作為生命體被不間斷摧殘的過程，正是影片的重要表達。

一旦有了可以不斷復制的生命，他們就可以比小白鼠更有利用價值。他們的生命被忽視，可以被隨意踐踏和傷害，然后等待下一個新的試驗品誕生。這種循環往復，體現出人類的科學前進一步，往往人性的惡就被暴露得更多

而改動比較明顯的地方是，原著里的兩個“多重身”，其性格差異沒有特別明顯，而奉俊昊的改編，則讓原本的編號17變得相對來說更懦弱膽怯，甚至被馬歇爾這個無恥的大Boss折磨得不成樣子時，還要感謝他的宴請和“款待”，這讓編號18非常崩潰。而他接下來的一系列行為，反而變成一個比較討喜的角色。

而這個核心的人物設定，最初閱讀原著的時候，會讓我想到國產劇《白夜追兇》和去年的美國電影《某種物質》。因為都是為了避免惹火上身，需要隱藏其中一個人，讓另一個人拋頭露面。而電影的時間跨度有限，奉俊昊沒有給兩人更多“捉迷藏”的時間，而是很快讓納莎、卡伊和馬歇爾等人發現這對兒多重身的出現。

馬歇爾在原著中的戲份不算多，反派的形象也不算突出，而在電影里作為一個“偶像”般的存在，他被擴展出更多戲份，還搭配一個同樣惹人厭的老婆伊爾法，跟著他一起胡鬧。有兩場戲足以表現出這個女人的行為相對她老公來說，有過之無不及。

比如馬歇爾拿編號17做了食物毒性的實驗，覺得他應該活不成了，想用槍射穿他的腦袋。但是伊爾法急忙去制止，還以為她要顧全大局，至少不能當著大家的面這么殘忍。結果她的想法是，如果開槍，濺出來的血和腦漿會弄臟她的地毯，看到這里，影院里傳來很多厭惡的噓聲。

另一處則是把恐怖蟲（原著里稱為爬行者）幼崽的尾巴活生生地切下來做成醬，可謂是相當冷血，毫無人性。更是這個陰險的女人出主意讓編號17和編號18去切掉恐怖蟲的尾巴帶回來為自己做醬，并在他們身上安裝上炸彈，可以隨時按下按鈕將兩人毀滅。也正是這個按鈕最終送走了她的老公馬歇爾。

在眾多角色中，自然少不了關鍵的生物恐怖蟲。看過小說的讀者，肯定是很好奇這個生物造型是什么樣的，個人感覺其形態上與導演維倫紐瓦在“沙丘”系列里打造的沙蟲有相似之處。電影為了制造視覺沖擊力，在關鍵情節里設置了龐大的恐怖蟲群體，從而制造出大片效果。

另一個小說中肯定會保留的設置，就是當米奇有了另外一個多重身之后，會有兩個女人分別在不同房間喜歡上對應的那個不同的米奇。而電影里知道有兩個米奇之后，納莎很興奮，感覺可以同時擁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戀人。但是卡伊的出現，則希望編號17歸自己所有，這個爭搶男人的戲碼，讓一些觀眾在影廳里笑出聲來。

黑人女性角色納莎估計又會引起很多觀眾在意識形態層面的討論。記得去年在討論熱門英劇《豺狼的日子》第一季的時候，大量觀眾對劇中的黑人女主角色感到厭煩，但更多原因除了顏值層面，是在劇中做了很多令人反感的事。而本片中的納莎，則是顛覆馬歇爾集團的關鍵而正義的角色，最終甚至還來主持大局。

原著的結尾是相對克制收斂且帶來小反轉的。而電影則是另外的呈現方式，不但要在視覺層面營造宏大的外星生命，更要有爆炸的大場面出現，甚至了結的方式，也更加直接和勇猛。而被凸顯的人物，恰恰就是意外出現的編號18，他的存在和覆滅讓這個角色顯得很虛無。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編號18之所以獲得了更多觀眾的喜愛，也是因為這個角色前后的反差感和隨著事件推進而來的轉變。最開始，顯得張揚和暴力的他險些將編號17推下循環站熔爐，給觀眾的最初印象并不是很討喜。

可是接下來，編號18不但表達了對編號17懦弱的鄙視，更是做出編號17不敢做的事情。他直接拿著槍想要去親自干掉馬歇爾，這個正義而冒險的舉動，開始讓觀眾對他有新的認識。直到最后他在危機時刻選擇與馬歇爾同歸于盡時，這個形象，某種程度上自然是把編號17給比了下去。

雖然電影多少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也沒有像小說那樣強調了類似忒修斯之船的思考，但也能看出奉俊昊始終關注的那些體制和階級層面的話題。縱然本片不如預期，但至少是一部有趣味和有想法的電影，比最近院線上映和流媒播出的那些電影都更有觀看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