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誕那句著名的段子“人間不值得”,源于對港片《南海十三郎》的影評,誰知道這五個字比這部電影流傳更廣。
其實這部佳片才是真正的滄海遺珠,豆瓣9.3的評分可見一斑,被眾多影迷奉為港片巔峰,可堪華語影史的寶藏故事片。
他講述了男主角江譽镠傳奇的一生,前半生飛黃騰達、風華正茂,后半生零落成泥、蠟炬成灰。
電影中故事的講述者說:“天才的結局,要么早死,要么瘋癲”
也許天才的出場設置本就與大多數人不同,我們普通人還在討論“人間不值得”,還在“定義”天才的結局,還在感嘆“天妒英才”,誰知真正的天才終其一生只為了活成“一張白紙”。
一代天才 至美至極
男主角南海十三郎出生于太史公家庭,家境優渥,是一位天生的劇作家,他年少成名,與當時最紅的角兒搭檔,名利雙收,排一部戲火一部,風頭無兩,恃才傲物,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最吸引人的場景是十三郎在排戲的時候全情投入的模樣,沉醉享受,文思如泉涌,如入無人之境。
這絢極一時的燦爛仿佛照見了他一生的起伏,他有他該守住的道,也有要去打的仗。
be美學 至情至性
電影中南海十三郎的愛情,友情,師徒情,與父親和侄女的親情用現在的話來說,都是be(悲劇結尾),甚至可以用be美學來形容。
情感線是整部電影的關鍵所在,至情至性之人通常多為情感所累,也為感情困頓一生。
初戀女友莉莉離開十三郎嫁與他人,在多年之后重新遇見的時候,lily已經認不出滿身破爛的他,“縱是相逢應不識,唯有淚千行”
與名角五郎如創業合伙人般的友情也留不住十三郎,他已看破這世間,所謂的“干凈整潔”,所謂的“瘋癲瘋魔”,所謂的“世俗風光”,都不只是表面看起來的那樣。他已是雪山白鳳凰,世間自由人,塵世的規則只是束縛和負累。
老友留不住他,徒弟能留下他嗎?
當年意氣風發的唐滌生說,"我要證明文章有價。再過三、五十年有人會記得有錢佬咽的股票,黃金銀紙、世界大事都不過是過眼云煙,但一個好慨劇本即使過五十年、一百年依然有人欣賞。"十三郎雖然罵他自傲,但他內心深處欣賞唐滌生,他惜才愛才,卻放他走。
事隔經年,唐生確實不負期望成為了一代宗師,與師父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共譜一曲的重逢場面叫人唏噓。
“我再見恩師,心中百般痛,仿似寶劍泥絮塵半封,昔日壯志與才氣全告終。江中雪,淚影兩朦朧。”
就像隔了千重山,淚與痛似瀑布從山頂上傾泄而下。
知音重逢,琴弦先斷,剛升起的光瞬間熄滅。這世間,容不下鬼才的堅持,也容不下天才的生命。
十三郎終于洗凈身體,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奔赴劇場去看徒弟的戲,誰知唐生突發心臟病去世,不到50歲英年早逝,比虎落平陽被犬欺更意難平的,是世間知己再難覓。
十三郎更像斷了線的風箏,與人間的牽絆又少了一端。
十三郎的侄女梅仙一開始淪落風塵,是十三郎給她機會,開創新的事業,在十三郎落魄無人問津之時,梅仙投桃報李讓他寫電影劇本,十三郎從瘋人院出來,梅仙來接他,希望幫他過正常的生活,
叔侄之間不只有親情,還有跨越輩分間的關照和義氣。
十三郎其實是個幸運的人,他所有的感情線都是情義豐滿的,他的朋友、徒弟、親人,沒有人丟下他、拋下他,都以各種方式想盡辦法幫助他。
他的父親最后在時代的洪流里,憤恨而亡,要不是十三郎在寺廟里做工,也不會遇到從前的仆人,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命運的巨浪洶涌而來,生命的虛無和空蕩就像他時刻帶在身邊的那張白紙一樣,好像有點什么,其實又什么都沒有。
瘋子與天才也許是一體兩面,他們特立獨行,我行我素,與常人之間隔著千山萬水。
“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我突然想起活佛濟公,他吃肉喝酒,瘋瘋癲癲,可世人少有他的菩薩心腸和清醒智慧。
一生傲骨 至真至純
影片的開頭十三郎對警察說,自己的鞋子被偷了,但警察是不敢去要回來的,因為偷鞋子的是英國人和日本人,他嘲諷警察沒有骨氣。
無論春風得意之時,國家危難之際,還是流落街頭,十三郎一輩子都從未放下這一身傲骨,
他拒絕被改戲,拒絕一切平庸粗鄙的劇本,死命地堅持自我,敢于逆天而行,不退讓半分,絕不與世俗妥協。
與天才相比,普通人只能懦弱,只能平庸,
別人說他瘋了,他多次被送進瘋人院,就像至真至純的另一位藝術家,畫家梵高曾經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團火,路過的人只看到煙”。
他生前飽受爭議,連身邊的家人也不理解和支持,遇到過的藝術家朋友也多以反目告終。
梵高經常風餐露宿,自己動手縫補衣服,把剩下的錢給流浪狗買食物。
在割耳之后也曾被送進醫院,他后來主動要求住進精神病院,最后,他站在自己曾描繪過無數次的金黃色的麥田里舉槍結束短暫的一生。
他說“創造美好的代價是:努力、失望以及毅力。首先是疼痛,然后才是歡樂。”
影片的最后,十三郎光溜溜地走完了他的一生,無名無財,甚至連鞋子都沒有,陪著他的只有雪山白鳳凰的一張白紙。
他脫去了所有的名利,所有的標簽,甚至所有的感情,他就像雪山,似孤鷹。他帶著世俗和才情而來,最后不帶走一片云彩地走。
如果說晚景凄涼是悲劇的話,那這部電影的結局也算是悲劇。再細細思量,一個真正的藝術家,該打的仗他打過了,該跑的路他也已經跑盡了,該守的道他也守住了。
"心聲淚影女兒香,燕歸何處覓殘塘。紅綃夜盜寒江雪,癡人正是十三郎。"
“活過,愛過,寫過”是法國著名作家司湯達的墓志銘。套在南海十三郎身上,也可以用這六個字,只是解讀似乎又不同了。
作為一個普通人,我想大多數人是羨慕十三郎的前半生的,如寶劍出鞘,一鳴驚人,但多少也為他后半生的顛沛流離感到惋惜和痛心,一個天才不應被時代捆綁,一個好的時代應該給天才更廣闊的世界,更自由的創作空間。
時也,命也,如果南海十三郎不是生活在亂世,而是現代人,也許他的堅持能被包容,他的獨特能被接納,即使終其一生不是風光不斷,也至少有更多施展的舞臺和可能性。
正如這部電影的編劇說“一個潦倒的編劇在說另一個潦倒編劇的故事“,然而事實證明,杜國威被看到了,被認可了,證明了唐滌生所說的,黃金有價文章無價。
斯人已去,唯留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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