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第四季度,特斯拉交出了一份令市場錯愕的答卷:汽車收入198億美元,較預期低19億美元;單車均價環比暴跌2200美元至3.98萬美元;汽車毛利率 在 剔除碳積分 后 僅 有 13.6%,創歷史新低。
這份財報背后,是特斯拉造車帝國根基的動搖——當“以價換量”的屠刀砍向自己時,神話的破滅只是時間問題。
價格戰的雙刃劍
銷量與利潤的零和博弈
特斯拉崛起的重要武器,就是低價。然而,當“低價策略”成為唯一武器時,其代價是利潤的持續失血。2024年四季度,特斯拉在美中兩大市場并未直接降價,卻通過“融資促銷”“庫存車折扣”等隱形手段變相降價。
例如,美國Model 3(參數丨圖片)/Y的0息貸款、庫存車最高4000美元折扣,中國Model Y的1萬元補貼……這些“軟性降價”導致單車收入驟降,但銷量僅環比增長7%至49.6萬輛,仍低于預期的51萬輛。
數據背后是殘酷的現實:特斯拉的“價格戰”已陷入邊際效應遞減的泥潭。
特斯拉2024年全年銷量179萬輛,較2023年下滑1.1%,首次出現負增長。美國市場市占率從2023年的8.5%降至2024年的7.2%,中國市占率被比亞迪、華為問界等本土品牌擠壓至不足10%。
特斯拉的困境,本質上是產品周期老化的必然結果。Model 3/Y自2017年上市以來,已進入生命周期末期。盡管馬斯克宣稱“特斯拉不需要廣告”,但消費者對七年未換代的車型早已審美疲勞。
當比亞迪海豹、小米SU7以更低價格提供更高配置時,特斯拉的“極簡主義”反而成了短板,最終釀成了 毛利率“自由落體”,和成本控制的神話破滅的惡果。
特斯拉曾以“垂直整合”和“超級工廠”為傲,但2024年的財報撕開了成本控制的偽裝。
盡管電池原材料價格下降,特斯拉的單車可變成本僅環比減少500美元,遠不足以抵消單車收入2200美元的暴跌。更諷刺的是,上海工廠因出口比例下滑,規模效應未能釋放,單車折舊成本不降反升。此外,特斯拉垂直整合的紅利被高昂的研發和AI投入吞噬,從數據上看,特斯拉四季度研發費用12.8億美元,同比激增32%。
更糟糕的是,美國《通脹削減法案》的新能源補貼極可能取消,若失去每輛車7500美元的稅收抵免,特斯拉要么漲價犧牲銷量,要么降價犧牲利潤。
馬斯克曾將特斯拉比作“印鈔機”,但如今這臺機器的齒輪已生銹——2024年四季度經營利潤率跌至6.2%,自由現金流環比下滑20億美元。
為挽回頹勢,特斯拉將希望寄托于2025年推出的Model 2,這款定價低于3萬美元(美國新能源補貼后)的“廉價車”,被馬斯克稱為“銷量增長引擎”。
然而,資本市場對它的質疑遠多于期待:
首先是技術降本無突破:Model 2本質上是Model 3的減配版,而非基于新平臺的產品,其成本壓縮依賴“選擇性閹割”,而非結構性創新。
其次是市場競爭白熱化:在中國,比亞迪海豚、五菱繽果已將10萬-15萬元市場卷成“紅海”;在歐美,大眾ID.2、雷諾Twingo等本土車型虎視眈眈。
最后是無可避免的毛利率陷阱:低價車型天然毛利率更低,若銷量不及預期,特斯拉將陷入“賣得越多虧得越多”的死循環。
可見,Model 2的推出,更像是特斯拉對現實的妥協——當高端市場失守時,它不得不退回自己曾顛覆過的低價戰場。
AI烏托邦:馬斯克的“畫餅游戲”
當造車業務的光環褪去,馬斯克試圖講述一個更宏大的故事:特斯拉不是車企,而是一家人工智能公司。FSD、Optimus人形機器人、Dojo超算……這些充滿未來感的詞匯,成了支撐特斯拉萬億市值的“新信仰”。但剝開華麗的外衣,AI故事的真相或許只是一場資本游戲。
我們先來看FSD。
FSD是特斯拉AI戰略的核心。2024年四季度,FSD V13版本實現了“重大干預里程提升2-3倍”,并在奧斯汀部署了5萬張H100 GPU組成的訓練集群Cortex。然而,這些技術突破并未轉化為商業收益:
首先是滲透率低迷:FSD訂閱率從V12發布時的20%降至10%,用戶對每月199美元的高價并不買賬。
其次是監管桎梏:在中國,數據跨境限制使FSD落地遙遙無期;在歐洲,嚴格的自動駕駛法規讓特斯拉寸步難行。
最后是技術黑盒:端到端模型雖能提升性能,但其“不可解釋性”導致事故責任難以界定。一旦發生致命事故,特斯拉可能面臨巨額索賠與信任危機。
更諷刺的是,特斯拉的FSD故事正在被中國車企反超。華為ADS 3.0已實現城市L3試點,小鵬宣稱其XNGP的接管率接近人類司機水平。當“全棧自研”不再是特斯拉的專利時,其技術護城河正在被填平。
我們再來看人形機器人Optimus。
2024年,特斯拉宣布Optimus人形機器人已在其工廠執行簡單任務,并計劃2025年量產1萬臺、2026年外銷。然而,這一愿景的可行性存疑:
首先,技術成熟度不足:Optimus目前的動作精度僅相當于工業機械臂的初級階段,距離“替代人類勞動力”還有十年以上的距離。
其次,成本難題:馬斯克聲稱Optimus單價將低于2萬美元,但當前BOM成本已超5萬美元,規模化降本依賴尚未落地的“下一代電機技術”。
最后,市場需求存疑:制造業企業更傾向于專用自動化設備,而非通用型人形機器人。Optimus的商業化場景至今模糊。
從目前來看,Optimus的本質,不過是馬斯克為資本市場打造的“科幻IP”——它承載著對未來的想象,卻難掩當下的空洞。
我們再來看特斯拉引以為傲的Dojo超算。
特斯拉在Dojo超算上的投入已超10億美元,算力規模達100 Exa-Flops,相當于30萬塊英偉達A100 GPU。馬斯克將其視為“自動駕駛的核武器”,但這場算力競賽的風險正暴露出三大風險:
邊際收益遞減:更多算力未必能解決自動駕駛的“長尾問題”如極端天氣、突發路況。
成本黑洞:Dojo的建設和運維成本遠高于租賃公有云服務,若FSD商業化不及預期,這筆投資將成為財報上的長期負擔。
生態封閉性:特斯拉拒絕開放Dojo給第三方,這與英偉達CUDA生態的開放性形成鮮明對比。缺乏外部開發者支持,Dojo可能淪為“自嗨工具”。
可見,特斯拉的AI故事,正從“技術信仰”滑向“資本泡沫”。
截至2024年底,特斯拉市值中隱含的FSD和Optimus溢價已超過60%,但兩者的實際收入貢獻不足5%。當市場意識到“畫餅充饑”的真相時,股價的崩塌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帝國的裂縫:外部絞殺與內部迷失
特斯拉的危機,不僅源于自身戰略的搖擺,更來自外部環境的劇變。全球汽車產業的重構、政策紅利的消退、競爭對手的圍剿,正將這家曾經的顛覆者逼入墻角。
首先是,政策紅利消退:新能源補貼的“斷奶危機”
美國《通脹削減法案》曾是特斯拉的最大助力。7500美元的稅收抵免,讓其在中高端市場所向披靡。然而,2025年IRA可能大幅縮水甚至取消:
銷量與利潤的權衡:若失去補貼,特斯拉要么漲價導致銷量下滑,要么自行消化成本侵蝕利潤。
本土化生產壓力:《通脹削減法案》要求電池組件必須在美國或自貿伙伴國生產,但特斯拉的4680電池量產進度滯后,短期內難以達標。
新能源補貼的退潮,將讓特斯拉的“低成本神話”徹底暴露在陽光下。
其次是,中國戰場的危機:從顛覆者到追趕者
中國曾是特斯拉的第二大市場,但2024年其份額已被比亞迪、華為、小米等本土品牌蠶食至不足10%。
敗因有三:
產品力不再領先:Model 3/Y的智能化配置如座艙芯片,已被問界M9、小鵬G9等中國產品全面追平。更致命的是,中國車企還正在反向輸出技術。比亞迪的刀片電池、華為的ADS智駕系統,已成為全球競標的對象。特斯拉的“技術光環”,正在被“中國制造”替代。
本土化失靈:特斯拉堅持“全球統一車型”,拒絕為中國市場定制長軸距版或豪華內飾,與“彩電冰箱大沙發”的本土需求脫節。
供應鏈危機:中國自主品牌的全面崛起,使特斯拉對中國供應商的議價權持續削弱。
最后是組織僵化:創新者的窘境重現
特斯拉曾以“扁平化管理”“第一性原理”著稱,但如今的它正在重蹈傳統車企的覆轍。
隨著員工數量膨脹至57萬人,決策鏈條拉長,新產品研發周期從18個月延長至36個月。官僚化弊病正在蔓延,這導致在2024年,特斯拉Autopilot團隊核心工程師被蘋果、Waymo高價挖角,智駕技術迭代速度放緩。
與此同時,馬斯克戰略搖擺,主業失焦——馬斯克同時押注FSD、Optimus、星際飛船、腦機接口,這也加劇了特斯拉自身的危機,這也充分印證了克里斯坦森的“創新者窘境”——顛覆者終將被新的顛覆者顛覆。
尾聲
2025年,特斯拉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一邊是造車基本面的持續失血,另一邊是AI烏托邦的泡沫膨脹;一邊是外部勢力的絞殺,另一邊是內部創新的枯竭。
馬斯克的選擇,將決定這家公司的生死:若繼續沉迷于“畫餅”,特斯拉可能失去其領先地位——技術神話破滅后,迅速被時代拋棄;若回歸造車本質,用Model 2和Cybertruck重建產品矩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無論如何,特斯拉的教訓已經清晰:在汽車行業,沒有永遠的顛覆者,只有永恒的變革。當比亞迪用“智駕平權”改寫規則,當華為用“生態化反”重構價值鏈時,特斯拉若不能放下身段、擁抱現實,等待它的只能是帝國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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