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奧斯卡頒獎典禮,主持人柯南·奧布萊恩當場說中文。
壞消息是,沒聽懂。
是的,今天奧斯卡頒獎了。
雖然,前段時間有奧斯卡評委蹭《哪吒2》大腿,為這屆奧斯卡提前“預了熱”——
今天,又有一個名叫奧斯卡的愛豆登上熱搜,為頒獎禮“加了把火”——
#奧斯卡 胡燁韜#
但就整個頒獎禮來說,水花著實一般。
也沒有太多的話題。
唯一引起討論的,恐怕還是這屆橫掃榜單的影片,居然是個6.8分的“情色片”(頒獎后豆瓣降到了6.7分)。
所以就不值得聊了嗎?
Sir倒是覺得,這屆奧斯卡的捉襟見肘,反而是個契機。
讓我們可以認真看看當下的好萊塢——
當一個以“商業電影”為驕傲市場,轉身一變,成了以“獨立電影”為榮的大本營。
這究竟是自救之路,還是病急亂投醫?
01
沒獎硬頒
抱歉。
Sir還是打臉了。
前幾天言之鑿鑿地說今年奧斯卡最佳電影必是《粗野派》(想看回顧的戳這里)。
沒想到,今天奧斯卡頒獎典禮卻讓《阿諾拉》一馬當先——
拿下了最佳電影、最佳原創劇本、最佳導演以及最佳女主角四大獎項,五項提名,四座小金人。
但,對于Sir來說。
在這奧斯卡小年里,應該是奧斯卡感謝肖恩·貝克。
而非,肖恩·貝克感謝“小金人”。
如果說,去年的奧斯卡提名的幾部電影像是《墜落的審判》《芭比》《花月殺手》《奧本海默》《可憐的東西》等等,還算是神仙打架。
今年就有一種沒獎硬頒的尷尬感覺。
它憑什么能成為今年最佳電影?
沒錯,Sir也試圖去理解最終《阿諾拉》得獎的理由。
今年好萊塢電影行業的縮水,本就缺少真正宏大敘事、大手筆的電影,甚至連像是去年《芭比》那樣頗具話題性的作品,今年也沒有了。
于是只能在既定的選項里選。
而這些入圍的影片,《艾米莉亞·佩雷斯》有著輿論危機,《粗野派》又是虛構傳記,都有一定的“危險”。
反而《阿諾拉》這樣的“現代灰姑娘”在嫁給富二代后,豪宅夢碎的故事,非常符合奧斯卡的“口味”——
既保守,又尖銳。
它既諷刺了不切實際的“美國夢“,又刻畫了現實中的苦難,甚至最后一場戲處理得相當動人,屬于這屆熱門選手里最容易被接受的作品了。
這是一張安全牌。
可老實說,這張安全牌打得并不高明。
因為它沒有《某種物質》那樣,來得尖銳,來得解氣,血洗以男性為主的好萊塢片場。
也沒有《艾米莉亞·佩雷斯》那般,有著超強的性別正確buff,讓變性黑幫老大成為成功女企業家,最后,為愛犧牲,造福百姓。
甚至,它也沒有《粗野派》那般,講述剛到美國的猶太難民,在美國備受欺壓,用3個多小時,想去講一個宏大的“美國往事”。
論體量,它只是在講一個脫衣舞小妞與俄國“王思聰”的故事。
論深度,它也只不過是在講豪門難進,夢醒時分,回到現實。
雖然電影質量還不錯。
但實在無法與以往的奧斯卡最佳影片相提并論。
而更重要的是,在肖恩·貝克眾多優秀電影里,選擇一部表現平平、內容平平的《阿諾拉》攬下最為重要的四大獎項,著實讓人覺得泄氣。
肖恩·貝克一直以來都很關注于社會底層人物——
比如,他的《外賣》,講述的是中國非法移民在紐約送外賣的故事;
《待綻薔薇》,講述一個av女演員默默打拼的故事,甚至在電影里還穿插了真實的“av片場畫面”,而在2021年,又拍了《紅色火箭》更像是《待綻薔薇》故事的性轉版,但故事頗具諷刺意義。
而《橘色》《佛羅里達樂園》包括《阿諾拉》,可以看作是“風塵女子”三部曲,通過風塵女子的生活,去描述社會邊緣人物生活的故事。
肖恩·貝克一直對底層人物投以溫柔的目光。
在《橘色》里,兩位性工作者從撕逼,最后見識雙方的不堪后,再次和好,共享一頂假發;
在《佛羅里達樂園》里,窮困潦倒的媽媽最后帶著女兒在迪士尼圍墻之外,看著免費的煙花;
或是,在《阿諾拉》里,在男友懷里宛如玩具的阿諾拉在看到豪宅里,與自己同齡的女傭時的尷尬與不安。
此刻,肖恩·貝克是想通過阿諾拉的目光,表現出同為底層人民才有的階級“共鳴”。
但,這就能讓它成為一部最佳電影么。
《阿諾拉》里著實有細碎的閃光點,有著導演一直以來對不同階級的對立、思考,但,救風塵的老故事并非是肖恩·貝克的最佳。
至少說,比那部甚至都沒入圍最佳影片的《佛羅里達樂園》要差上不少。
如此的頒獎,真不是捧殺嗎?
02
重復的角色
非但是最佳影片,今年的最佳男、女主兩大獎項,也有些讓人心生狐疑。
它讓人看到了一種重復。
《粗野派》男主阿德里安·布羅迪時隔22年,再次獲得最佳男主角的小金人。
是好事。
但說來也巧,2002年,在《鋼琴家》里布蘭迪扮演一名被迫害的猶太鋼琴家,讓30歲的他就拿下小金人。
在《粗野派》里,布拉迪依舊飾演了逃難進入美國的猶太難民。
雖然沒有在波蘭斯基電影里陰郁與苦難時常籠罩。
但,布蘭迪那雙憂郁的眼睛,依舊適配《粗野派》里,被歧視被利用的猶太建筑師。
△時隔20年通過相似身份的角色再捧小金人,讓布蘭迪有一種“猶太”專業戶的感覺
演技上有變化么。
也有。
如果曾經在《鋼琴家》里,他演出的是一名不卑不亢的鋼琴家;
那么在《粗野派》里,他就是一名為資本卑躬屈膝的乙方。
一個細節。
在飯桌上被老板羞辱,故意向他扔了一便士,打趣他的口音就像是擦鞋的,還要他撿起來還給自己。
此時,布蘭迪在撿起硬幣時,身體還是佝僂著。
他為了在美國立足,混口飯吃,就只能保持這樣的姿態。
雖然相同的角色在他身上也可以有所出彩,但,好萊塢電影角色的同質化,不也是演員“吃老本”的表現?
同樣,《阿諾拉》也是有這樣的問題。
麥琪·麥迪森在之前的作品里,《好萊塢往事》與《驚聲尖笑5》里,都扮演了一個“問題少女”。
一個,闖入民宅后試圖殺人的魔教瘋批少女,被布拉德·皮特用罐頭暴擊后,又被小李子燒死在游泳池里。
另一個,是連環殺人案的幕后兇手,最后又被主角燒死在瓦斯爐上。
連死的結局都那么像。
而從這兩個角色里,你會看到阿諾拉的同款尖叫與崩潰。
雖然《阿諾拉》里,米琪用大尺度的演出去成就阿諾拉這個角色,但,真的有什么與以往不同角色的突破么?
Sir覺得其實是微乎其微。
如此對比,只能說黛米·摩爾輸得冤。
不惜扮丑、變老,直視自己作為中年女演員當下的困境,成就這樣的一個被厭棄的瘋癲老女人形象。
她所付出的代價,其實并不比米琪要少。
也許只能說,如今的奧斯卡的評審標準格外分裂,在認可男性演員的地位同時,卻需要制造更多新鮮的性感“小花”。
從去年的《可憐的東西》里,艾瑪·斯通的大尺度,到今年麥琪·麥迪森的大尺度,什么時候才能徹底讓“尺度”不再作為女性演員的演技衡量標準。
這幾年,奧斯卡仿佛陷入了一種消費肉體的陷阱之中。
03
捉襟見肘的好萊塢
為什么曾經全球影迷的風向標,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一個現實的原因就是——
好萊塢電影的制作,沒錢了。
最終選無可選。
從今年的這幾部入選電影來看,《阿諾拉》,制作成本600萬美元,《粗野派》,成本不超過一千萬,《某種物質》制作成本1500萬。
都是中低成本電影。
僅僅是入圍電影的偶然嗎?
不。
看一個數據。
去年,前十的票房排名電影不是動畫片,就是漫威電影。
你會發現,有內容的,有商業的電影,都成為炮灰消失了。
《異形:奪命艦》3億美元,《瘋狂麥克斯:狂暴女神》1億美元,這些中部體量的電影,雖然都有一定看頭,但都沒有好到能角逐奧斯卡。
平庸,成為這一年美國好萊塢電影制造業的注腳。
而那些“充場面”的大片呢?
本來在2024年6月定檔的《碟中諜8》,被挪到了2025年;《阿凡達3》也被推遲了一年,到2025年12月才能上映。
于是今年獲得最佳視效電影《沙丘2》,獲獎更像是迫不得已,因為僅此一部還算是出圈的大制作了。
所謂的“大片”,已經越來越少了。
怎么辦?
作為一個行業獎,奧斯卡當然要為好萊塢的自救尋出一條出路。
去年是鼓勵大制作——
《奧本海默》橫掃整個榜單,包攬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在內的多個獎項。
今年又病急亂投醫地 allin 三大電影節——
從今年幾個大獎來看,《阿諾拉》和《某種物質》是戛納選手,《粗野派》和《從未在此》是威尼斯選手。
這導致奧斯卡頒獎像是在抄歐洲電影節的榜單。
甚至,當《阿諾拉》獲得最佳電影后,他們的獲獎感言也是“如果你想制作獨立電影,請繼續堅持。”
可問題是,奧斯卡為什么不在能給出一個令大眾信服的選擇。
而需要求助于獨立電影的護身符——??????
支持作者性,支持自由表達,你總不能再苛責我了吧。???????
可是這樣的選項,其實從來都不缺。
只要搜羅一下各大電影節,總能找到一些獨立的,先鋒的,被小圈子內追捧的佳片。
可往年的奧斯卡,為什么很少這樣做呢?
因為奧斯卡的定位從來不是“一條腿走路”。
它試圖站立在產業、大眾、藝術的交匯點上。
而如今,這三者似乎成為了“不可能三角”,奧斯卡的選擇必然捉襟見肘。
Sir只能說,向來以兼顧商業價值與藝術價值的奧斯卡,這次終于徹底翻車。
也算是失去了自己的堅持。
而長此以往,非但救不了美國電影,反而會徹底砸掉自己的招牌。
變得泯然眾人。
說到這里,Sir想起了十年前的奧斯卡。
那一年,獲得最佳電影的是亞歷桑德羅的《鳥人》,一部偽長鏡頭佳作,于是《紐約時報》稱——
評委們與觀眾的審美口味越差越遠。
可真的很遠嗎?
回頭來看那一屆的名單,入圍最佳影片的《少年時代》豆瓣8.5分,《模仿游戲》豆瓣8.8分,《布達佩斯大飯店》豆瓣8.9分,《萬物理論》豆瓣8.4分,《爆裂鼓手》豆瓣8.6分,而沒有入圍大獎的《星際穿越》,則是豆瓣9.4分。
《鳥人》的8.0分,甚至是口碑“較差”的那一個。
這至少可以說明,哪怕當年的媒體在批評頒獎結果,但因為整個大盤還在,有著相當龐大的佳作,所以哪怕選出一部沒那么大眾的作品,大家也可以接受。
而十年后呢?
入圍最佳影片的,僅有一部《沙丘2》過了8分線。
對比慘烈。
所以說到底,電影的成本并不是最重要的,就像拿到最佳動畫長片的《貓貓的奇幻漂流》,其成本也僅僅380萬美元,編導金茲·茲巴羅迪斯甚至說,自己的動畫片,是用免費的動畫軟件制作的。
最重要的,還是創作本身。
當一個行業專注于“政治正確”,專注于“投其所好”,以至于電影變得落魄、老舊、毫無新意時,給再多的錢,也沒法自救。
更遑論引領全球電影潮流了。
就像奉俊昊在獲得奧斯卡最佳電影之前說過的一句話,“奧斯卡并不是一個國際性的電影節。他們非常本土化。”
那時候,因為好萊塢威力尚在,哪怕是本土化,也有影響力。
而如今,好萊塢式微。
于是一次奧斯卡頒獎,也就真的成了圈地自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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