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貝·加繆
阿爾貝·加繆是20世紀法國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代表人物,代表作《鼠疫》《局外人》《西西弗斯神話》。1957年獲諾貝爾文學獎。
《鼠疫》
《鼠疫》是阿爾貝·加繆最具代表性的作品,發表于1947年,這是一部寓言式的小說。故事發生20世紀40年代一個叫奧蘭的城市,這個城市擁有20多萬人。本來大家都在安穩的在城市生活,可是在某年4月的一天,這個城市突然出現了一只死老鼠。而接下來,老鼠從十幾只、幾百只的死亡,到成批出現死亡。于是整個城市開始躁動不安起來,鼠疫似乎開始了。
面對鼠疫,奧蘭市政當局的反應,堪稱官僚主義的經典范本。從發現首例死鼠到宣布封鎖城市,管理系統始終在程序正確與實質作為之間搖擺。衛生部門機械執行滅鼠流程,醫療協會推諉防治鼠疫責任,省府官員沉迷于數據報表的修飾游戲。這種科層制下的集體無意識,使得治理鼠疫黃金窗口期在公文旅行中悄然流逝。
當疫情突破臨界點,權力機器驟然切換至緊急狀態。防疫措施異化為暴力統治的遮羞布:交通管制成信息封鎖的借口,隔離政策演變為人身控制工具,物資調配成為權力尋租的溫床。基層官吏借防疫之名肆意擴張權限,將公共衛生危機轉化為個人專制的狂歡盛宴。這種權力失序恰恰暴露了當時社會治理體系的致命缺陷——當常規秩序崩解時,所謂應急機制不過是野蠻統治的合法性包裝。
極權陰霾下的非理性生存圖景
而瘟疫籠罩下的市民精神圖譜,呈現出存在主義式的荒誕劇場。人與人之間筑起無形的防疫高墻,連親情都淪為傳染風險的計量單位。這種群體性精神癥候,恰是極端統治下原子化生存的精準寫照。
經濟秩序的畸變更具諷刺意味。這種扭曲的市場邏輯,暗合戰時經濟的人性異化本質。正如小說中求職者“為面包向死神獻媚”的場景,揭示出貧困比瘟疫更具摧毀力的殘酷真相。
小說結尾處鼠疫桿菌的隱喻,恰似懸在文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當官僚主義的麻木、資本邏輯的貪婪與民粹主義的狂熱形成共謀,任何微小病毒都可能引爆系統性危機。里厄醫生記錄的不僅是瘟疫編年史,更是權力病毒在人類社會周期性發作的病理報告。這就是極端統治陰霾之下,非理性的生存圖景。
奧蘭城戰勝鼠疫時的狂歡慶典,暴露了集體記憶的選擇性建構難題。市政廳將鼠疫勝利包裝成權力體系的功勞,報紙用英雄敘事覆蓋個體創傷,教堂鐘聲試圖將苦難升華成神學救贖。這種官方記憶的整飭工程,與親歷者午夜夢回時的窒息感形成殘酷反差,印證了阿多諾“奧斯維辛之后寫詩是野蠻的”的哲學警示。
小說結尾處里厄醫生聆聽窗外歡笑時的清醒,構成了對歷史虛無主義的雙重抵抗。他既拒絕將災難浪漫化為精神洗禮,也警惕將幸存異化為道德特權。這種拒絕遺忘的書寫姿態,在當代語境中獲得了新維度。
我們不得不直面加繆留下的終極詰問:當人類自以為戰勝瘟疫時,是否真正清除了滋生權力病毒的溫床?奧蘭城的悲劇不在于鼠疫的肆虐,而在于災難過后,人們將集體記憶封存在歡慶的香檳泡沫里,卻對市政廳檔案室里悄然滋生的新菌株視而不見。這種歷史健忘癥,或許才是文明社會最危險的隱性疫情。
這部創作于法西斯陰霾下的作品,始終如解剖刀般鋒利,剖開權力病毒的變異軌跡,也為人性微光保留著最后的火種。在災難敘事漸趨模式化的今天,《鼠疫》的終極價值或許在于:它拒絕提供廉價的救贖答案,而是將診斷文明的聽診器永遠留在讀者胸口。二十世紀人類文明史最吊詭的悖論,莫過于在理性主義高歌猛進的時代,非理性暴力卻以現代性之名肆虐人間。加繆筆下的奧蘭城,正是這種文明悖論的絕佳注腳。當鼠疫桿菌悄然撕裂這座地中海城市的日常帷幕時,現代社會的脆弱性與極權社會的野蠻基因,在死亡陰影中完成了致命的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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