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城市的變遷,史學界流傳著“漢筑城,晉定邦,宋設府,清開埠”的俗語。其實漢之前,濟南就是一個鄉鎮級的小地方。晉永嘉年間,也就是公元310年前后,濟南郡治才由東平陵移至歷城,直至宋朝設府,濟南才有了今日之鼎盛。
北宋熙寧四年(1071年),“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文豪曾鞏以齊州知州的身份來到了濟南,雖在此僅任職兩年余,他卻以卓越的治政智慧與深沉的文化情懷,為濟南鐫刻下跨越千年的印記。他的治績則塑造了濟南“山泉湖河城”的獨特風貌,他的詩文中流淌著對泉城的眷戀,讓這座古城在歷史長河中愈發璀璨。
一、水利興城:從水患之困到湖光瀲滟
北宋時期的濟南,南高北低的濟南水患頻發。來自南部山區的山洪與城內諸泉的奔涌交匯,使得包括大明湖在內的城北淪為澤國,百姓深受其害。曾鞏到任后,大興水利,修建北水門,以石砌閘門調控水流,“視水之高下而閉縱之”,終使城北水患得控。這一工程不僅根治了水患,更讓歷水陂蛻變為碧波萬頃的大明湖,成為濟南的“天然名勝”。
疏浚大明湖的同時,曾鞏又以泥沙筑起貫通南北的“百花堤”——曾堤,堤上“周以百花林,間以綠楊蔭”,并建七橋勾連湖景,形成“七橋風月”的勝景。他在詩中描繪:“湖面平隨葦岸長,碧天垂影入清光”(《西湖》),湖光瀲滟的詩意躍然紙上。大明湖自此從沼澤荒陂蛻變為市民游賞的勝地,奠定了濟南“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格局。
二、泉韻流芳:趵突泉的定名與文化覺醒
濟南的泉水文化始于曾鞏的慧眼。彼時,趵突泉尚稱“檻泉”,其名源自《詩經》,卻因缺乏獨特性而鮮為人知。曾鞏深入考察泉源,發現泉水發源于泰山北麓的伏流,“悍疾迅猛”噴涌成奇觀。他摒棄舊稱,采納民間俗稱“趵突”入詩,并寫下傳世名篇《趵突泉》:“一派遙從玉水分,暗來都灑歷山塵……曾成齊魯封疆會,況托娥英詫世人。”詩中既贊泉水之奇,更將其與齊魯文化、舜帝傳說相勾連,賦予趵突泉深厚的人文意蘊。
此外,他于泉畔建“歷山堂”“濼源堂”,使趵突泉從私家園林躍升為公共文化景觀。正如他在《齊州二堂記》中所言,此舉旨在“使四方賓客得觀其勝”。以泉水為媒,他將“泉城”濟南推至天下名城的舞臺。
三、文脈綿延:詩筆點染的泉城風骨
曾鞏的濟南詩作,既是文學瑰寶,亦是城市記憶的載體。他筆下的趵突泉“沙際涌四輪”,大明湖“魚戲一篙新浪滿”,金線泉“玉甃常浮灝氣鮮”,無不以細膩筆觸捕捉泉城的靈秀。他更將濟南的山水與歷史相融,如考證歷山即舜耕之地,賦予城市“舜城”之譽,使濟南的文化根脈愈發清晰。
離任之際,他寫下“從此七橋風與月,夢魂長到木蘭舟”(《離齊州》),將眷戀化作永恒的詩行。這些詩句不僅是個人情感的抒發,更成為濟南文化基因的一部分,讓后世得以窺見北宋泉城的詩意棲居。
四、治世安民:剛柔并濟的太守風范
曾鞏的貢獻遠不止于風雅。面對豪強橫行、盜匪猖獗的亂局,他鐵腕治吏,嚴懲曲堤周氏等惡霸,推行《保甲法》,使齊州“外戶不閉,道不拾遺”。他輕徭薄賦,將黃河疏浚的役夫從“三丁抽一”減為“九丁抽一”,深得民心。
在文教上,他復興《尚書》之學,興辦書院,為濟南注入崇文重教之風。其施政兼顧民生與教化,正如其詩云:“閭里兇黨戢,階除囂訟清”,展現了一位儒臣“經世致用”的抱負。
五、千年回響:曾鞏精神的當代傳承
今日的大明湖畔,南豐祠靜立水岸,祠中楹聯“北宋一燈傳作者,南豐兩字屬先生”道盡后人的追思。曾鞏修建的百花堤、北水門雖歷經修繕,仍是湖景的核心;趵突泉畔的濼源堂游人如織,泉名因他而響徹四海。濟南的“瀟灑似江南”之譽,正始于他的規劃與詩詠。
更深遠的是,他以文人之心與治世之才,為濟南樹立了“名士之城”的標桿。從杜甫“濟南名士多”的慨嘆,到老舍筆下“濟南的秋天是詩境”,這座城市的文脈始終流淌著曾鞏的基因。他的水利智慧、文化視野與民本精神,至今仍是濟南在歷史與現代間平衡發展的啟示。
結語
曾鞏與濟南的相遇,恰似一場跨越千年的詩意對話。他以詩文為泉城鑄魂,以工程為山水塑形,以治績為百姓謀福。
在他筆下,濟南是“何須辛苦求天外,自有仙鄉在水鄉”的桃源;在歷史長卷中,他則是濟南永恒的守望者。今日,當游客漫步大明湖,品讀“七橋風月”,或于趵突泉邊默誦《齊州二堂記》,曾鞏的身影仿佛仍在湖畔駐足,見證著這座古城在時代浪潮中,如何將他的遺產化作不竭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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