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A:時運變遷
去年競選期間,川普即明確表示將延續其第一任期的關稅政策。過去一個多月里,盡管他的關稅主張似乎是顛三倒四、朝令午改,甚至引發美國上下、內外的廣泛討論、質疑乃至嘲諷,但顯然,這并非一時興起,而是預案在先,措施緊隨其后。隨著政策方向的逐步清晰,可以看出其關稅戰略正日益聚焦于中國。除了關稅這一武器,當前備受關注的“廣場協議2.0”——即“海湖莊園協議”也成為討論焦點。
關于川普這一對外經濟政策的思想源起,外界多有分析,包括他在中青年時期的經歷、第一任期的實踐經驗,以及萊特希澤等人的影響等。綜合他過去半年多來的言論和實際政策,其目標脈絡最全面的體現,或許在他提名的總統經濟委員會主任候選人斯蒂芬·米蘭(Stephen Miran)(待確認)于去年11月大選結束后撰寫的《重塑全球貿易體系指南》里。米蘭師從馬丁.菲爾德斯坦,后者曾擔任過里根的總統經濟委員會主任。
因為涉及版權,這里不發作者的全文翻譯(不知道網上是否能搜到),原文鏈接https://www.hudsonbaycapital.com/documents/FG/hudsonbay/research/638199_A_Users_Guide_to_Restructuring_the_Global_Trading_System.pdf。以下摘編了其部分政策指向和目標,可作參考。如發現摘編內容過于簡單,那是因為省略了其論述部分導致。不建議使用/參考AI對本文總結,個人經驗是看似節省時間,實則一無所獲。
我在《石油美元》三部曲的幾篇序言里提及,全球化不會終結。有反駁者給出“美國逆/反全球化”的依據,僅就川普對美元的態度可見,美國政策當局顯然不是要終止全球化。其方向類同于我在文章里提及的。另外,無論是川普還是其他總統或他國政府首腦,都不可能意向性地決定本幣的全球地位,這同調門兒高低、決心大小無關。不過,目前條件下,美國有能力單方面拿美元作為一個籌碼。這應該是廣場協議2.0/海湖莊園協議可能性的基礎。對于作者就該協議可能涉及的貨幣市場影響及應對,《時運變遷》記錄的美國過往經驗,可以作為參考。
重塑全球貿易體系指南
2024年11月
Stephen Miran(斯蒂芬.米蘭)
美國行政部門掌握著強有力的政策工具,可以直接影響貿易條件、匯率以及國際經濟關系的結構。大規模關稅措施與放棄強勢美元政策相結合,將是數十年來最具影響力的經濟政策之一,川普政府有機會借此徹底重塑國際貿易與金融體系。
貿易和關稅
有研究顯示,國際貿易導致美國十年內失去了近200萬個工作崗位,這一結果仍可能是低估的。冷戰結束后,美國的領導人曾認為,美國不再有重大地緣政治對手,因此可以忽視工業走向衰退。但如今,東大和俄羅斯不僅是貿易競爭對手,同時也是安全威脅,這一現實讓擁有健全且多元化的制造業體系變得更加重要。如果沒有供應鏈來生產武器和防御系統,那么國家安全也將不復存在,川普認為:“國無鋼鐵不存?!?/p>
在競選期間,川普總統提議對中國商品加征60%的關稅,并對其他國家征收至少10%的關稅,同時將國家安全議題與國際貿易緊密結合。2018-2019年美國大幅提高關稅,有效稅率明顯上升,但并沒有帶來包括通脹在內的宏觀沖擊。由于人民幣貶值導致中國消費者的購買力下降,中國事實上承擔了關稅成本,使美國政府獲得了大量關稅收入。
根據WTO的數據,美國實際平均進口關稅率全球最低,約為3%,歐盟約5%,中國約10%,這些數據是所有進口商品的平均關稅率,并不反映雙邊關稅的具體情況。雙邊關稅差異可能更大,如美國對歐盟汽車的進口關稅僅為 2.5%,而歐盟對美國汽車的進口關稅卻高達 10%。
在2018年貿易戰開始到2019年關稅達到最高點期間,美國對中國進口商品的有效關稅率上升了17.9個百分點。人民幣此間兌美元貶值13.7%,最終,加征關稅后的美元進口價格僅上升4.1%。即匯率變動抵消了超過四分之三的關稅影響。如果按人民幣匯率的最高點到最低點測算,人民幣貶值幅度高達15%,表明匯率可能抵消了更大比例的關稅影響。貿易戰前,美國CPI略高于2%,而貿易戰結束時約為2%;貿易戰前,PCE指標略低于美聯儲目標,結束時進一步低于目標。整體而言,這場貿易戰并未顯著推高通脹,這也是川普團隊認為美中第一次貿易戰并未引發通脹的原因。
為規避關稅,許多中國企業開始通過第三國出口商品或零部件,再加工后再出口到美國。研究發現,自美國提高關稅以來,中國出口商品通過第三國轉運的比例上升了約50%。美國制造業所使用的進口中間產品中,直接來自中國的占比略高于60%,如果計算這些中間產品的原始增值來源,即中國生產但經其他貿易伙伴國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這個比例將超過90%。由于中國出口商規避關稅的行為,微觀數據可能高估了關稅對價格的影響。若對所有進口商品加征10%關稅,在最極端情況下,美國CPI可能上升1個百分點,但美元升值可能抵消0.4%-0.7%,最終CPI影響約為0.3%-0.6%,屬于溫和可控范圍。假設對中國大幅加征關稅,比如將有效稅率從約 20% 大幅提高至約 50%,而中國通過相應的匯率調整進行對沖,比如人民幣貶值 30%,則很可能會引發嚴重的市場波動。由于中國嚴格控制資本賬戶,繞過資本管制可能對中國經濟造成嚴重沖擊。
此外,增值稅(VAT)本質上也是一種關稅,因為它免征出口商品但對進口商品征稅,事實上,其他國家普遍征收增值稅,而美國沒有,這也反映了不同的初始經濟條件。
基于第一任期時的經歷,川普第二任期會在關稅政策上采取設置約束條件、逐級加碼和履約保障、壓力機制等安排,以及利用關稅手段促使他國加入對華關稅壁壘,這種關稅工具可以施壓其他國家加入美國的對華關稅體系,從而形成多邊聯合的關稅機制。各國將被迫在兩種選擇之間做出權衡:接受美國對其出口商品征收的額外關稅,以維持其現有的對華貿易政策;對來自中國的商品加征關稅,以避免其本土產品對美出口遭受更高關稅。
有研究表明,美國的最優關稅率約為 20%,只要關稅不超過 50%,它仍然比完全自由貿易更能提高整體福利。以川普的關稅計劃為例,目前,美國的有效關稅稅率約為 2.3%,遠低于最優關稅率;如果川普的關稅政策實施,預計整體有效關稅稅率將上升至 17%,接近 20% 的最優水平。
可以預期,關稅將成為川普政府重要的對外經濟手段。
海湖莊園協議
美元匯率長期高估給美國制造業帶來了沉重壓力,川普政府將對美元匯率政策做出調整。他希望繼續美元的儲備貨幣地位,同時威脅懲罰那些停止使用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的國家。美國政策需要在兩者之間做出權衡,從而增加本土工業生產、增加美國財政收入,將美元儲備資產的提供與安全保障體系相關聯。
基于這一考慮,可能會出現一個“海湖莊園協議”,其總體框架為:
1)安全區是一種公共品,位于安全區內部的國家必須通過購買美國國債(Treasurys)來為其提供資金支持;
2)安全區是一種資本性資產(capital good),最佳的融資方式是發行百年期債券(century bonds)而非短期國債(short-term bills);
3)安全區設有‘鐵絲網’:除非你用短期國債置換長期債券,否則關稅將把你擋在門外。(Poszar,2024)
美國總統可以通過IEEPA(《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來繞過國會的限制,執行涉及上述協議的外匯政策。IEEPA 的授權包括:限制或禁止國際間的信用轉賬、支付或證券交易。如果美元被高估的根本原因在于對美元儲備資產的需求過高,那么美國財政部可以利用 IEEPA 降低外匯儲備的吸引力,如:對外國官方持有的美國國債(USTs)征收使用費,即扣留部分利息支付。(按,美國有可能會對美國國債及其他資產的外國投資者征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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