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年以來，“杭州六小龍”的異軍突起，引發了社會各界的熱議。為什么杭州能誕生出“六小龍”這樣的優秀企業？杭州憑啥一路爆發？

這些問題的答案可能藏在“杭州六小鳳”里。這個概念始于華硼中子創始人王盛用朋友圈長文，他提到了一句耳熟能詳的歌謠：西湖明珠從天降，龍飛鳳舞到錢塘。

（新聞回顧? ）

既然杭州有“六小龍”，是不是還有幫它們成長的“六小鳳”？

對此，丁香園創始人、董事長李天天很有發言權。2008年，因為金融危機，丁香園迎來至暗時刻，靠著杭州市科技局施以援手，才重獲生機。

這家創立于2000年的企業，也是杭州上一輪創業創新熱潮的代表，旗下子品牌丁香醫生、丁香媽媽等是躺在許多人手機里，可以信賴的健康科普幫手。

如今，他們在探索新技術在醫療健康領域的應用，利用人工智能賦能醫學知識傳播、輔助臨床決策，并優化用戶健康生活體驗。

今天，九千光年專訪丁香園創始人、董事長李天天，請他談談來杭創業的體會以及催生“六小龍”的“六小鳳”。

和許多觀察者不同，李天天提到的第一只鳳凰，居然藏在杭州的菜場里。

丁香園創始人、董事長李天天

以下為李天天發言全文

二十年前我來杭州創業時，就被這里菜場里各種“小生意”的機靈勁兒整得一愣一愣的：在這里，只買一個番茄也行，只要一根蔥一頭蒜也可以。可在我北方老家，論斤論堆買才是常態，你想只買一個？對不起，老板自己都不知道咋賣！而今回想，這種“論根賣蔥”的細節，正好反映了浙江“小商品經濟”的蓬勃生機——只要有點陽光雨露，不管生意規模多大，都能做起來。

大家最近聊得熱火朝天的話題是“杭州六小龍”，很多人分析杭州的政策、資本、教育、人才等，這些當然重要，但我總覺得還沒真正說到杭州的“妙處”。畢竟政策誰都能抄，可能抄得更好；資本哪里都有，比起北上廣深，杭州的資本算不上最雄厚；而教育和人才，就不用跟北京比了，單是武漢每年高校畢業生的數量都能秒殺杭州。

杭州之所以能發展到這一步，我覺得關鍵還在于它承襲了四十多年前就在浙江大地上生根發芽，并且一路升級迭代的小商品經濟。換句話說，這套小商品經濟的底層邏輯，撐起了杭州今天的營商環境。

丁香園新大樓設計圖

要理解這點，就要回頭看看義烏、溫州、永康的創業歷程：紐扣、拉鏈、鞋帶、小五金件……這些看著不起眼的小零碎，最開始就是一個個家庭小作坊生產出來，憑借低成本、多品類、重視用戶體驗、快速跟進市場變化的打法投向全國各地。小商品經濟利潤不高，市場風向稍不注意就要翻車，但為什么在這些地方還能搞得紅紅火火？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那些“土老板”和“土干部”之間的默契：創業者干勁十足地做好主業，基層干部也能及時調整政策、到處幫忙開拓市場，打通堵點。就像兩個咬合度極高的齒輪，一起推動著浙江龐大的小商品產業鏈越滾越大。

到了今天，浙江小商品經濟已經從家庭作坊進化到集團化、產業化，還帶動了物流、金融、出口、稅收等上下游的繁榮。政府與商戶長期磨合，在一次次實踐中培養出了兩類人：一類是能快速行動、小步快跑，敏銳捕捉市場變化并且愿意承擔風險的經營者；另一類則是熟悉企業生存規律、懂得企業需求，并且有服務意識的政府官員。兩者之間的緊密關系，是支撐浙江小商品經濟不斷壯大的關鍵。后來，杭州也借鑒并發揚了這種“小商品經濟+靈活管理”的模式，結合自身特色，融入新時期的產業升級中。你看阿里、網易，還有如今的“六小龍”，都是沿著這套既包容又靈活的營商生態一路長大。

浙江這種“小商品經濟”的基因，在2000年開始的互聯網和電商浪潮里一下子找到了全新的爆發點：電商的崛起讓原本在線下薄利多銷的“小作坊”和批發市場，可以迅速轉到線上，面向全國甚至全球的消費者。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建立，又把“小商品+電商+物流”凝成了一股強勁的出海力量。同時也推動了政府配套服務的數字化轉型，如今的杭州已成為“數字經濟”示范城市，政府通過“城市大腦”“網上辦事大廳”等，實現“最多跑一次”乃至“一次都不跑”，不斷優化資源配置和公共服務。借助電商平臺的網絡效應和大數據優勢，本地企業更容易對接全球供應鏈、獲取實時市場信息，加速了從“小商品”到“數字化產品與服務”的升級過程。

更讓人感慨的是，從小商品時代一直傳承到現在，浙江始終保留著那股政府跟創業者“并肩前行”的勁兒。浙江地方政府早年就非常善于給“小老板”們貼身服務，現在也更善于給科創公司精準施策，延續了那種“無事不擾，有求必應”的做事風格。二十年前我剛到杭州創業時，就深切體會到政府對創業者的支持。

當時丁香園的公司還沒正式辦公地點，還蝸居在采荷小區的某處民宅里。我去杭州市科技局匯報工作，當時隨口一提“還沒有合適的辦公場地”，沒想到對方當場就說“那就來我們五樓吧”。我和他們非親非故，這種“閑聊一句就幫忙落實”的效率，真的讓我又驚又喜。后來我們搬到濱江時，需要完成一些重要項目的審批備案和工商注冊。這項工作在其他城市大概要十多個月還不一定能完成，而在濱江只用了18天就全部完成。我至今仍記得濱江區老區長的一個生動比喻：政府就像做鞋子的小鞋匠，企業就像孩子。孩子腳碼長得快，鞋子就得及時換；小了擠腳跑不快，大了太松要摔跤。政府就要像小鞋匠一樣，不斷給企業做出那款最合腳的鞋，讓他們走得穩跑得快。你看，連這個比喻都自帶“小商品經濟”味道——“小鞋匠”嘛。

丁香園目前的辦公大樓

在我看來，從義烏到杭州，背后有一條“草蛇灰線”貫穿始終：從最初的小商品經濟，到今天蓬勃發展的高科技產業，杭州始終秉承著開放、包容、平等、尊重、為創業者服務的理念。一端是敢于試錯、快速迭代的創業者；另一端是政策資源的有力支持，政府與創業者之間形成了相互信任與相互成就的良性互動。這不僅推動了本地企業的成長壯大，也為外來創業者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在每個環節都能找到合適的人、拿到合適的資源，用最短的時間把事情推進下去。杭州靠著這股在小商品時代就淬煉出的務實和彈性，在數字經濟里又抓住了風口，創造了一個又一個新奇跡，天時地利人和都給你準備得妥妥的。

如果問“六小龍”背后的“六小鳳”是什么，杭州為什么抓了一手好牌一路爆發？我的答案是：這片土地流淌著“小商品經濟”的血液，扎根著“無事不擾，有求必應”的精神，凝聚著“八方英才”的動能，生長著政府與創業者“并肩前行”的生態，融入了數字化的“新業態”，再加上“親清關系”和“最多跑一次”的審批改革。讓杭州能一路走到今天，成就了如今杭州的繁榮和魅力，并且在未來還能走得更遠。每一位有夢想的創業者，都能在這里找到那雙最合腳、最貼心的“鞋子”，讓你走得穩，跑得快，飛得高。

文 | 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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