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的經緯之間，吳彥祖是獨特的坐標，成長于美國加州，成名于中國香港，是電影與表演的信徒，是生活與娛樂的玩家。這些年他像一位橫跨東西方的行者，性情謙遜內斂，表達直接坦率，他總在調整人生重心，但每一步都踏響生活的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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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吳彥祖，就這么簡單”

冬天的城市在降溫，陽光柔軟，薄云游弋。吳彥祖近來在佛山拍戲。沿街小巷里，涼茶燒鵝豬腳飯，一應俱全；傳統民居的屋頂上，八仙過海，降龍伏虎，熱鬧非常。熟悉的嶺南風貌令他感到親切。不知怎的，他聯想到加州的天氣，“跟加州有點像，冬季不冷，外套都不用穿。”

二十年前他來過佛山拍戲，總記得這座城市的氣定神閑。像內力深厚的練家子，盡斂鋒芒。他曉得佛山是武術之鄉，黃飛鴻踢出剛勁有力、步穩勢烈的佛山無影腳；葉問的詠春與陳盛的蔡李佛拳，都在這里發揚光大。“以前聽說有一條街都是武館，這次很想尋訪一下，去看看拳譜里沒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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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兒時看了一場武術表演，又深受電影《少林寺》影響，吳彥祖在母親的支持下拜師學武，后來又習得太極拳、長拳與西洋拳、跆拳道。兩三年前，他開始學巴西柔術，起因卻是陪女兒。“我想讓女兒學一點防御技巧，她以前練過跆拳道，但即使練到黑帶，也打不過二百斤的男人。而巴西柔術，擅長以小博大。”

初學階段，他發現柔術的發力方式不同，每次對打都輸陣，學了這么多年的武術，都用不上，直到掌握了杠桿原理，讓對手成為自己的支點。他每周去練一兩次，其余時間在后院打沙包。“洛杉磯很大，就像北京，出門一次三個小時，可能兩小時都在路上，所以我家就有裝備，隨時可以練。”

選擇住在洛杉磯，對吳彥祖來說是一種偶然。他在加州北部的舊金山長大，那里有他從小到大的同學；洛杉磯更方便談工作，有很多行業內的朋友。很長一段時間里，吳彥祖都有身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年少成長于美國，他的膚色與亞裔面孔，讓人一眼認出不同；剛到中國香港工作，別人叫他“鬼仔”，就是老外的意思，他很詫異，自己明明會練功夫、說中文，為什么他們這樣想？對方說，“因為你的思想、教育、成長背景，跟我們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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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到底是一個什么人？”他曾經疑惑，又慢慢不再困擾，“小時候媽媽跟我說，你在美國長大，但不要忘記你是中國人；到中國香港工作后，她又跟我說，You are a person of this world，你是地球人，到哪里都可以和人相處。現在我只會想，我是吳彥祖，就這么簡單。”

幾年前，父親生病，吳彥祖離開中國香港，回到美國。“但我始終很愛中國香港，我覺得它有一點像我。”這些年，他走來走去，生活在太平洋東岸或者西岸。和身邊的“ABC”朋友不同，他不是光譜里的單色光，而是身處交界，成為折射所有顏色的棱鏡，像一個翻譯者，拆解東西方的文化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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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在片場的感覺”

家庭的變故與疫情，讓很多事按下暫停鍵，但對吳彥祖來說，電影始終是熱愛的底色。 “我從未真正停下，在美國拍了電視劇《西游ABC》，今年回香港拍電影《寒戰1994》和《寒戰1995》。無論是做演員還是監制，我喜歡在片場的感覺，充滿能量，那是其他工作無法替代的。”

他熱衷一切有創造力的事。“在一個片場，有人打光，有人布景，所有人都在努力，為了實現導演或編劇的一個想法，這個過程讓我著迷。”讀大學時之所以選建筑系，是因為它極富想象與創造，真正進入行業，現實并非如此——不是每個人都能做扎哈·哈迪德。只有在表演時，那種新鮮的、不絕的靈感，讓他無比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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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月，吳彥祖的新電影《前任殺神》（Love Hurts）在北美上映，他在其中飾演“指節哥”，老朋友關繼威飾演房地產經紀人馬文·蓋博，二人將呈現很多打戲。制作公司的監制深受成龍、李連杰影響，從立項之初就瞄準了香港黃金時代的武打美學。關繼威打來電話說，“這個片子，需要你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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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彥祖說：“能在西方作品中，呈現華語電影最擅長的東西，讓我覺得很驕傲。”他們二人的履歷有如鏡像，關繼威師從元奎導演，浸潤港片工業體系；吳彥祖在《新警察故事》等作品中的動作戲，至今被影迷念念不忘。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深諳東西方影視制作的雙重邏輯。

在文化基因互譯這件事上，吳彥祖還做了很多有趣的嘗試。他與資深漫畫家陳祥（Sean Chen）聯手打造了一部科幻漫畫《Evermind》。出版社的負責人說，“你懂電影、又會演戲，可以像寫劇本一樣提供創意。”他不光提供故事，還為主角——科學家盧卡斯·張的角色提供了自己的形象作為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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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他帶著這本漫畫在美國多地簽售。讀者喜歡這個腦洞大開的故事：科學家盧卡斯·張開發了神經連接技術，使人類能通過思維控制機器人，當這項技術用于軍事，引發的是沖突與混亂。“我想通過這個故事，表達對科技的警惕，比如現在大熱的電車，十年之后堆積如山的電池如何處理？”

漫長的童年期，科幻曾給他帶來巨大的沖擊與想象。漫威宇宙和奧特曼在臥室的熒光屏上交鋒，鋪就他多元文化的成長軌跡。“我很喜歡香港漫畫宗師黃玉郎的《龍虎門》，介紹給我的老外朋友，他們也很喜歡。”后來《龍虎門》被改編為電影，而吳彥祖也有計劃將《Evermind》搬上銀幕。

“有漫畫的好處是，它能形成IP，獲得書迷的支持；投資人看到《Evermind》某一頁的大戰全景，就能瞬間理解電影的視覺化。”之所以進行這次跨界創作，還有一個原因，“作為一名少數族裔演員，機會總是有限，我希望通過創作來定義自己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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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旅行，不是去打卡”

從建筑、武術、表演到漫畫，吳彥祖有無數興趣愛好，賽車漸漸占了上風。他手握CTCC職業賽車手資格，曾帶領自己組建的車隊，在美國Thunderhill 25小時耐力賽中奪得亞軍。在好友馮德倫的提議下，他還把自己學習與比賽經歷拍攝制作成紀錄短片《吳彥祖的速度之旅》。

“賽車是昂貴的愛好，需要天時地利。”今年他的重心都將在工作上，但如果有空，他希望五六月能去西班牙比賽，順便去玩一玩。最近兩年回國，他發現電車發展極快，他自己平時也開著一輛電車。“現在很多車企都對電動賽車有興趣，Formula E也證明單電池完賽的可行性，我是有興趣嘗試的。”

也許有一天，他會開著安靜的電動賽車沖過終點，但抽屜里一定放著父親留下的保時捷911車鑰匙——那是內燃機時代的禮物。他還是喜歡機械帶來的感官刺激，變速箱的轉換，汽油的焦香味，轉速表指針劃過的弧光。“咆哮的聲浪和車內的溫度，給人勇猛沖鋒的感覺，令人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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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車庫里有很多老爺車，它給人真正的駕駛感。現在的車，大部分操作有電腦控制，你以為自己很會開車，其實是電腦幫你完成。所以我也參加老爺車拉力賽，你能感覺到自己是真正的車手。”他曾經費力尋找改裝車需要的配件，直到3D打印帶來新的世界。“以前覺得車企不出配件就糟糕了，現在可以去定制喜歡的零件。”

他喜歡開車，但全家出行時，自己開累了也會把方向盤交給妻子。但有一次例外，那是2017年，他帶著父親和侄子，租了一臺旅行車，在美國開了兩個禮拜，進行一場三代男性的自駕游。“旅行是人生難得的珍貴體驗，現在父親不在了，但我和侄子還會不斷想起那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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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年底，他帶著妻子和女兒去冰島自駕游，還在咖啡店被網友偶遇。冬季的冰島，一切都被雪覆蓋，凜冽，靜謐，雪山下面是黑沙灘，彩色小房子的盡頭是大海。這是冰與火的國度，上萬年間融化再凝結，噴發再冷卻，形成奇幻的自然風光。在這樣的地方，感受也會加倍放大，車道不寬，卻很直，視線一直延伸到遠方。

“冰島跟我去過的所有國家都不一樣，奔涌的大海，對岸的埃斯雅山，好像在另一個星球，我看到了冬天凝結的瀑布，迸發的火山，還有極光，我五十歲，女兒十一歲，我們都第一次看到這些。冰島的朋友請我去家中做客、吃飯，我跟家人說，我們一直在創造memories。這是人生最值得的部分。”

他也提到自己不喜歡當下的打卡風氣，“我在旅行的時候，喜歡和當地人接觸，學習人家的東西，尊重他們的文化。有的人只喜歡打卡拍照，匆匆而行，這只是在復制別人的人生，是沒有意義的。”如果說，吳彥祖已經成為一個形容詞，那這些想法才是真正的“吳彥祖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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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不同的文化間自由穿梭，成為獨特的橋梁。“尤其這幾年，越發看到人們對交流的渴望和碰撞出的火花。我也一直在用作品和現身說法，告訴西方國家的人們，中國是這樣。”黑沙灘上的腳印會被潮水抹去，留下的觸感卻無比真實，他仍將帶著熱忱前行，書寫多元傳奇，見證永不落幕的人生之旅。

策劃&造型·楊威Vincent Young

攝影·小剛

造型統籌·KONG

化妝·Puipui FC

發型·Alex Leung

藝人統籌·Even Yu @APEX_Communications

美術·Zhu

執行美術·蟲

制片·尹佳琪&郁志偉 （Nobody_official）

制片助理·Wang

撰文·陳晶

場地鳴謝·IN SITE

燈光器材·28studio

服裝助理·QIU、鄧蔚敏Doris

設計·鄭健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