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石磨盤是村里輩分很長的老祖宗留下的,以前是供全族人磨豆腐使用的,也是我們兒時小伙伴追逐玩樂的圓心。
兒時記得每至年關,母親總要喚我幫忙磨豆子。那時的我要踮起腳尖才夠得著磨柄,木柄上包了漿,溜光水滑的,上面還帶著母親手掌的溫度,所以并不會覺得凍手。
天剛泛魚肚白,磨盤邊便排滿了十幾個豆框。泡發的黃豆在石磨的碾壓下迸裂,清冽的寒風中飄散著溫暖的豆腥氣。母親總要把棉襖前襟掖在腰帶里,袖口挽得老高,露出凍得通紅的手腕,跟我打趣道:“這樣是不是顯得力氣更大?”。我攥著磨柄畫圈兒,看雪白的豆沫沿著石槽汩汩流淌,心里卻在盤算著啥時候才能喝上甜濃的豆漿。
"慢些轉,豆子要喘口氣。"母親輕聲說。她總信萬物有靈,豆子也是如此,磨快了漿汁會發澀。石磨每轉三圈便要歇半拍,這間隙里,我總是迫不及待的跑到磨盤下的桶邊,一邊用手指沾一下磨出來的新鮮豆漿放到嘴里嘗一下,一邊埋怨道:“還要多久,咋還沒有磨好?”。母親總是笑笑不語。我悻悻的再次握起磨柄,磨盤又哼起了吱呀的老調。
去年返鄉,見那石磨周邊已長滿了荒草。石磨仿佛被綠色鑲嵌了起來。磨柄早已沒了蹤影,裂縫里鉆出幾只倔強的狗尾草。母親一時興起,挽起袖口,扎上馬步就要去轉那磨盤。‘咯吱’,磨盤發出一聲脆響,但后面任憑母親怎么使力都紋絲不動了。母親擺擺手道:“老了,轉不動了,磨也老了,讓它多休息休息吧”。
回家后母親拿出電動磨漿機做豆腐。聽著不銹鋼機器的轟鳴,母親陷入了沉思,或許她根本就沒聽,而是在回憶那石磨沉吟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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